第四百五十七章 天平
洛英快速朝他们二人飞奔而来,等到跑到近前时,他来不及多想,猛地伸手一把夺过伊恩紧握着的匕首,用力将其远远地扔到了一旁。
伊恩和塞西尔两人浑身上下皆已被鲜血浸透,像是刚刚从血泊中捞出来。
一种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深深恐惧瞬间涌上心头,令洛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一直紧跟在洛英身后的叶北星,默不作声地从身上掏出平日里随身携带的药品和绷带。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扶起受伤的伊恩,开始有条不紊地做起基础的止血工作来。
站在一旁的塞西尔注意到了洛英眼中流露出的慌乱,那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一丝光亮。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便迅速地扭过头去,刻意避开了与洛英对视的目光。
伊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冷冷的轻笑,然后压低声音对着洛英说道
“你的血对我们没用的,洛英。而且,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
见洛英沉默不语,只是面色凝重地缓缓弯下腰,将塞西尔搀扶了起来。
他的双眸之中满是忧虑,那关切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了伊恩的心房。
伊恩心头的怒火愈发旺盛,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洛英的胳膊,用力一拽,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与此同时,他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寒冷如冰,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
“难道说,你在担心他?”
洛英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缓缓抬起头,平静而坚定地迎上了伊恩充满愤怒的目光。
无需言语,他的眼神已经清晰地传达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伊恩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握着洛英胳膊的力度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
他像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咬着牙扯出有些难看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是担心他受了重伤,耽误解决北区的气候问题?”
洛英用力地扯动自己的胳膊,试图挣脱伊恩的禁锢,但无论他怎样挣扎,伊恩的手都牢牢地抓住他,丝毫没有要松手的迹象。
此时,洛英焦急的目光转向一旁脸色苍白如纸、身上伤口触目惊心的塞西尔,心中的焦虑感愈发强烈起来。
“松手伊恩,他的伤势很严重,需要赶紧处理伤口。”
伊恩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盯着洛英,半晌过后,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令人心碎的笑容。
伴随着这抹苦笑,从他口中传出一声轻叹。
“你总是这么理智,心也太软……可为什么,你从来就不肯偏向于我呢?”
话音未落,伊恩突然猛地一推身旁的叶北星,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密林深处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枝叶之间。
叶北星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伊恩远去的方向,不知所措。
洛英静静地凝视着伊恩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的孤独背影,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然而,此刻容不得他多想,迅速收敛心神,用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塞西尔。
“塞西尔,之前听你说过谛辛教教堂有可以治疗伤口的银泉,我带你过去。叶北星,你先回去。”
洛英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塞西尔,慢慢走出了这片幽暗静谧的密林。
一路上,洛英和塞西尔两人始终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凝重的寂静。
只有他们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在林间小路上回荡着。
那群谛辛教的教徒发现了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塞西尔。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纷纷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涌去。
还没等那些教徒来得及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塞西尔便抢先一步发出了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命令,将他们驱散开来。
当两人终于踏入谛辛教教堂的后院时,原本一路沉默不语的塞西尔突然用他那沙哑又低沉的嗓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阿洛,你应该也都已经知晓了吧?”
听到这话,洛英的身体微微一僵,不过只是一瞬间,他便迅速恢复了常态。
洛英转过头目光凝视着塞西尔那布满血迹与疲惫的侧脸,轻嗯一声。
宽敞而又充满古典气息的房间里,四处弥漫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映照在银泉上,使得泉水波光粼粼,宛如梦幻之境。
洛英静静地背对着塞西尔站在离银泉不远的地方,整个房间里除了塞西尔解衣宽带的细微声响外,没有其他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味迅速扩散开来,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塞西尔缓缓步入银泉中,随着他的身体完全浸没在水中,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渗出,瞬间将清澈的银泉染成了一片猩红色。
两人就这么背对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很久很久,洛英才隐约听见从自己身后悠悠地传来了塞西尔的声音。
“阿洛,你来寻我,仅仅只是为了解决北区气候问题吗?”
塞西尔的话语如同轻柔的风,但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间。
洛英微微一颤,他此刻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来自背后那道炙热而又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并没有回过头去,依旧背对着塞西尔。
“嗯。”
洛英发出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音节,又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听到洛英简短的回应,塞西尔的心头不禁涌起一阵苦涩与酸楚交织在一起的滋味。
他原本期待着洛英能够多说一些话,哪怕是责备或者质疑也好。
可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嗯”字。
“我原以为……你至少会向我质问一些事情的。”
质问?
他其实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塞西尔。
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囚禁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不许自己踏出他亲手打造的所谓安全屋半步?
他明明有着诸多难言的苦衷以及对自己真挚深沉的关怀,可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向自己吐露半分?
在他眼中,自己必定会因为这些而怨恨他、憎恶他吗?
亦或是,他认定自己这次来找他,一定怀揣着强烈目的?
他觉得自己会凭借他对自己那份满心的愧疚,肆无忌惮地指使他来帮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