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意将利润和账簿交给柳云裳后,便带着银票来到方行所在的庄子。
不同于以往的无人问津,这次小院里却是热闹非凡。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知道这位是东家看中的人,大家当然乐意往来了。
方母在院子里和几个妇人一同做着缝缝补补的活计,方父则是同几位农闲的大叔聊着天。
方行倒是没看见,不过应该没有出门。
方行最近很是郁闷,自从那位秦先生来过后,打听他的三姑六婆就多了起来。
有几个更是和他那便宜娘聊起了他的婚事。
见多了清大美女校花的他,哪儿看得上这些乡下丫头。
可是便宜娘却觉得,他能捞着一个媳妇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所以最近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上门来相看,他都被拉着串了几道门。
“东家来了。”一位瘦削却爽利的妇人眼尖地看到了正准备敲门的周学意。
其余人起身行礼,知道东家定是有事要找方家,便纷纷告辞了。
“东家这是找行儿。”虽是疑问,但这语气已是笃定。
“嗯,方先生可在?”
周学意是真正意义上的翩翩君子,不管对谁都是和煦有礼的。
喜怒不形于色,这种人不管是商贾庶民还是文人政客都能良好的驾驭。
方母立即引周学意进屋,果然在桌边见到了百无聊赖正在逗蛐蛐的方行。
看到周学意,方行也没有起身,只是撩起眼皮望了一眼。
复又低头玩着手上的东西,“有什么事吗?”
周学意也不以为意,只是将两张银票放在方行触手可及的地方。
然后退一步礼貌地对方行说,“这两张银票是公子要我带给你们的。”
“哦!”这下,方行倒是感兴趣地坐起身来。
表面十分淡定的拿起银票,然而他那闪烁着精光的眸子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已经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怎么会突然给我银子?”难道是他们把自己说的那些都变现了。
方行心念百转,却只是不动声色的打探。
周学意早就接到公子的吩咐,如果方行询问就毫不隐瞒地告诉他。
因此也懒得计较方行这拙劣的演技。
“方先生的商业方案令我们茅塞顿开,取得了很大的收获,这是公子给你的谢礼。”
“哦。”方行不屑的笑笑。
果然如此,古人就是这般没见识,不过这姓秦的出手倒是挺大方的。
不像他那老乡,死抠,他都那么求他了,也不肯救他一命。
所以也别怪他帮着这两人对付他了。
他在教他们时,就着重把奶茶和冰淇淋的做法说了一遍,还把他脑中的配方都背了出来。
不过这也算便宜秦周二人了,就当保住他这条小命的报酬吧。
他可是高端人才,精贵着呢。
周学意在那几天就对方行这一言难尽的性子深有体会,只是在他讽刺公子时异常愤怒。
不过,这也在公子的耐心开导下,渐渐学会无视。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与方行做过多的交流,完成任务就礼貌的告辞了。
“啧,还挺上道。”方行略微沉吟,然后将两张银票叠起一拍,直接放入怀中。
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抄起帷帽就向外跑去。
“行儿,你去哪里?”方母在后面追着他问。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天黑前就回来。”
“那行儿你小心。”行儿身上有两千两银子,应该不会再被追债的人堵截了。
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去赌坊,两千两的巨款,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知道了。”
方行紧赶慢赶,终于在庄子入口追上了周学意。
“周公子,我也想去城内,能否带我一程?”
“方先生请上马车。”周学意做出恭请的手势。
这个公子也跟他提过,方行要出去,不必拦着。
公子的话想必都有深意,因故他就算不喜这人,也欣然同意了他的要求。
——
沈隽一向认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所以他刚出崔府,就把珍馐阁和小食铺的所有店面都走访了一遍。
在他高超的沟通技巧和如沐春风的引导下,倒还真是被他套出了一些秘而不宣之事。
这两家背后确为同一人所操控。
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却又隐隐有一种想一争高下的胜负欲。
这样一位强大的对手,不知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再看着四周门可罗雀的众家店铺酒楼,他觉得不妨好好利用一番。
几经周折,他将几家大型酒楼和小吃铺子的东家,约到了盛京颇具盛名的花容阁。
沈隽率先举起酒杯对着几人遥敬一杯,然后颇具挑拨意味的朗声宣言。
“今日沈某邀各位前来,是共商我们以后的出路。
珍馐阁和小食铺来势汹汹,基本上将我们的客人一网打尽。
……
如果我们在不团结一致,共同抵制,那食来酒楼的今日就是各位的明日!”
听到这里,其中一名肤白俊逸的青年男子端起酒杯闷饮一口。
“沈兄,依你而言,珍馐阁和小食铺同属一家?”
“是的,这是他们的侍者亲口承认的。
我家小厮也曾在两家铺子见到过同一名账房先生去核账。”
半真半假的说辞,沈隽是从侍者口中套出了这个消息。
不过侍者也只是最底层的服务人员,并不能确定他知道的就是真相。
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并不妨碍他拿来刺激这些人。
商人重利,谁动了他的利益,他便会不惜一切的针对谁。
他今日主要目的便是挑起众人对这幕后之人的嫉妒,从而借刀杀人。
“沈兄,依珍馐阁小食铺这种做派,就算我等联手可能也动不了它们分毫。”
王佳冉,原盛京最大的酒楼,月满楼的东家,一位精明能干的中年人。
他显然不太接受沈隽的推波助澜,道理大家都懂。
但是你要人家上去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摘桃子,他就不乐意了。
沈隽挑眉,心中却不由得冷嘲,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玩意儿。
明明已经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了,还要在这儿拿乔。
文人出身的沈隽其实也非常看不上这些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商人。
可小主人的商铺还亟待挽救,让他不得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餐食行业最重要无非是那些厨子的手艺,首先我们可以开更高的薪资将那些厨子挖过来。
其次,能在盛京立足,我们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自己的后台。
只要我们的后台联合施压,牵制住官府,我们再动手脚不是易如反掌。
……
最后,这人背后必定有一个大型的智谋团在支撑。
只要我们施计挑起他们内部的争斗和不满,那他们的人便能为我们所用。”
珍馐阁和小食铺能如此迅速的崛起并屹立不倒,和它的那些智囊有很大的关系。
他们谁人不眼馋这些人才和厨子,可是珍馐阁的保密工作做的实在是太完善了。
别说隐在幕后的智囊,里面的厨子他们都接触不到。
要不是沈隽明示,他们连这两家为一人所有都不知道。
对付珍馐阁和小食铺,他们也想,但是无从入手!
“沈兄说得倒是轻巧,我们成功了,利益怎么分配。
失败了,最后由谁背起罪责,这些事怎么解决?”
一位眯着桃花眼,正就着美人的投喂吃菜的风流男子抬起头嗤笑道。
“马兄稍安勿躁,我既然诚心将各位邀来那定是有万全之策的。
且听我一一道来……”
沈隽的计划环环相扣、步步为营,让众人不由得正色起来。
最后众人分配好利益,又讨论了几个关键问题,便达成了初步的联盟。
沈隽看着离去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