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用过早饭,贺芳亭又带着女儿进宫。
皇帝还没考虑好到底让不让她和离,推脱政事繁忙,让她去坤元宫见皇后。
还派了李荣贵送她们。
皇后闻报,赶紧让执事姑姑依兰出来迎接。
贺芳亭待人接物这一方面,挑不出半丝错处,扶了依兰平身,与她一道踏入坤元宫。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皇后未曾升殿,在偏殿处置宫务。
看见贺芳亭母女,合上账册,嗔怪道,“昨日你们回来,也不说来瞧瞧本宫,让本宫好等!”
贺芳亭行了礼,笑道,“是顺安的错,娘娘恕罪。”
要说皇后等着她相见,她万万不信,因为没这交情。
皇后让她们起身,微微一笑,“这能算什么错,你不来,自然有不来的道理。”
贺芳亭便顺势道,“一日未曾和离,我便一日不能安心。娘娘能否帮我劝劝圣上,让我早日得了自由身?”
皇后笑道,“这等大事,圣上自有定夺,岂是后妃所能置喙?你啊,也别太急,慢慢等着罢。”
叫了江嘉璎近前,温和地与她说话。
听说这是个驱邪驱傻了的痴儿,她也好奇着呢。
贺芳亭坐在一旁听着,不由想起皇帝的后宫。
眼前这位皇后姓梁,并非皇帝的原配发妻,是他废了原配杜氏之后立的。
杜氏家世极好,出自武定侯府,母家也不凡,有位表舅是兴安侯。
可想而知,武定侯府与兴安侯府,就是七皇子的两大助力,他能夺嫡成功,主要是得了这两大侯府的支持。
事成之后,他重赏两大侯府,加官晋爵,十分宠信。
杜氏的长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还娶了杜氏的侄女小杜氏。
据说当时,武定侯府、兴安侯府的子弟,能在京城横着走,比一般的皇亲国戚还嚣张。
忽然有一天,太子想要弑父篡位,皇帝匆忙调兵,粉碎了太子的阴谋,再一查,撺掇太子行此恶事的是武定侯和兴安侯。
于是这两府也被杀了个干净。
杜氏母子被废为庶人,没多久就死了。
后位空悬两年,进宫不久的梁妃有孕,诞下龙子,被立为皇后。
她能在众多妃嫔中独得恩宠,按常理推之,必然心机深沉,手段高明。
但事实恰恰相反,皇帝立她为后,是因为她心思浅。
他自己就是个心机深沉之人,根本容不得枕边人也和他一样。
梁皇后还有两桩好处,一是长得闭月羞花,二是母家势弱,父亲原来只是县令。
这正是皇帝需要的妻子。
功勋、外戚两大忧患,就此消弭于无形,皇帝的龙椅也更稳了。
贺芳亭觉着,抛开道德良心不说,他能坐上皇位是有理由的。
正出神,宫女来禀,太子褚中轩求见。
贺芳亭想带着女儿避开,梁皇后却不让,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讲那些虚礼。”
实际上,她很在意这些礼节。
不让贺芳亭避开,是因为儿子跟她说过,贺芳亭在御前说得上话,想要结交一番。
褚中轩给母后问了安,对贺芳亭笑道,“表姐终于下山了!孤数日不见表姐,颇为挂念。”
贺芳亭恭敬施礼,“多谢太子殿下!”
褚中轩又看向江嘉璎,微笑道,“这位便是表侄女罢?听说大安了?”
江嘉璎也识礼数,端端正正地跟着母亲下拜,“璎儿已经痊愈,多谢太子殿下!”
褚中轩看着她们母女,一个艳如桃李,风韵迷人,一个枝头豆蔻,天真娇嫩,真是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诚然,江嘉璎是个傻的,但那有什么关系?越傻越有趣。
原以为贺芳亭已是极品,见了她女儿才知,两个一起,方为极品。
最妙的是,贺芳亭即将和离,没有夫家庇护。
眼眸暗了暗,过了数息才叫平身。
贺芳亭垂着头,没看见他的目光,心中有些疑惑,太子这是怠慢她们么?
但她现在明面上可是红人,太子这么做有何好处?
梁皇后什么都没看出来,还笑着让大家喝茶。
褚中轩为了更好地与贺芳亭说话,递给母亲一个眼色,梁皇后会意,对江嘉璎笑道,“璎儿,本宫想赐你几件首饰,又不知你喜欢什么,走,跟本宫去挑。”
江嘉璎没动,看向母亲。
贺芳亭也想听听太子有什么企图,微微点头。
等她们离开,宫女也默默退远,褚中轩正色道,“表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芳亭:“请太子殿下赐教。”
褚中轩慢慢道,“表姐如今的处境,看似宣赫,实则凶险。”
贺芳亭装作不解,“请太子殿下明示。”
褚中轩微笑道,“表姐是聪明人,又何必孤多说。”
贺芳亭苦笑,“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太子殿下若能点拨一二,不胜感激。”
褚中轩叹道,“孤也有心无力,只知读书。”
贺芳亭听出几分味来,随口道,“殿下乃是储君,读书也是为了替舅舅分忧。时候到了,舅舅自然能看到你的忠孝之心。”
褚中轩肃容道,“多谢表姐指点。”
他的几位老师,说辞与贺芳亭相似,都是要他将忠心放在孝心之前,先为臣,后为子。
贺芳亭是真的很聪慧。
既有着常人不及的容颜,又有着常人不及的才智,若能收入帐中,岂不美哉?能当谋士,也能当爱妃。
再加上江嘉璎,便是他宫中一双并蒂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