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范成玲,她在市工会工作,也是个手握实权的主儿,平时各种好处一点不少占。
哪家的孩子上学,都少不了被这家人扒一层皮,大家求他们办事,也只能咬牙答应他们的各种无礼的要求。
这些年,光靠着梁峰一家人塞进重点中学小学的孩子可不在少数。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在这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装修都有些过时的房间里,随便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
哐当一声响,把乔靖南的思绪拉了回来。
“再问一遍,你到底同不同意。”这次换梁越沉不住气了。
范成玲勉强的点了点头:“就按你们的意思做吧。”说着她又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梁越和梁妍一起点头:“我们同意解剖。”
秦颂拿出尸检同意书,几人签了名字,他收起文件,又看了看乔靖南。
乔靖南说:“你先撤,我的工作才开始。”
秦颂点头:“大家忙,我先走了,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秦颂离开后,乔靖南打开文件袋,取出文件,分发给三人:“这是按照你们的诉求初拟的协议,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
经过刚才一番精彩的动手后,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什么?我们是他亲生子女,这个女人凭什么分这么多。”梁妍把手里的材料丢在桌上。
乔靖南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继承法的内容,梁妍站起身指着范成玲的鼻子:“这种小三,拆了人家家庭的人,就不该受到保护,她凭什么跟我们分我爸的遗产?”
范成玲也扯着嗓子喊:“什么小三,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和你爸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了。”
“这么多年,我没有要自己的孩子,你妈走了,这些年是我照顾这个家,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你爸的合法妻子!”
眼看着二人又要开打,乔靖南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再动起手来,他一个人可拉不住。梁越要是也动手……
乔靖南清了清嗓子:“各位,这份是初稿,要不你们商量一下,把结果告诉我?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说话间,他已经收好了自己的东西,起身走到了门口。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乔靖南的笑容已经消失在门口。
乔靖南关上门,房间里又传来了吵架声,还是那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问候对方父母的话。
乔靖南捂着手背,刚才梁妍丢下材料的时候,纸张划破了他的手背。手背的伤口里渗出细密的血珠,他一直都最怕疼。
乔靖南下楼,就看见秦颂正站在雪地里等他,他没想到秦颂还没走。
“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颂指了指楼上,尖利的吵架的声音从窗子里飘了出来。
“看你太温柔,怕你吃亏,在楼下听着点动静,真动起手来,我还能上去帮忙拉个架。”
这么多年,乔靖南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不知所措,他竟然有些慌神。
秦颂的视线落在乔靖南的手背上:“怎么受伤了。”
乔靖南随便擦了擦渗出来的血:“刚才不小心被纸划破了。”
“看来你的事情办得不顺利。”
乔靖南无奈一笑:“我也没想过一次就能办成,不过你顺利完成了此行的任务。”
秦颂拍了拍文件袋:“没想到这么顺利。”
乔靖南问:“梁峰,真是被人杀死的么?”
秦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确实是被杀死的。”
乔靖南看着他:“不是听说是被冻死的?就是……”乔靖南手在胸腔画了两个圈。
“这家伙玩的有点花,谁知道是不是被人家报复了。”
乔靖南笑了笑:“不能问了,再问下去,就该问到保密问题了,这案子在社会上的影响力挺大的,你们压力很大吧。”
秦颂点头:“可不是么,不是有个词叫,压力山大,这次我是切实体会到了。”
秦颂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阵信息提示音。
秦颂打开彩信,一张图片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澄西市某局副局长潜规则多名女下属,内容……”
下一张图片:“澄西市某局副局长贪腐金额高达数千万,内容……”
下一张图片:“澄西市某局副局长的十宗罪,内容……”
几张新闻截图,消息相当炸裂,本要离开的乔靖南被秦颂拉住:“小南,你看这个。”
说着他打开图片内容让乔靖南看了起来,两个人不免瞪大了眼睛,三张图片,内容确实相当炸裂,贪腐,以权谋私,包养情人,性骚扰等等。
随便一条都足以葬送他整个政治生涯,乃至他们全家的职业生涯。
“这会不会影响你正在办的遗产继承案。”秦颂担心的问。
乔靖南把手机还给秦颂:“如果死者财产有问题,大概率会影响到继承。也许,他们什么都分不到。”
“难怪。”秦颂露出讥讽的笑容。
“难怪什么?”
“范成玲死活不同意尸检,想把这事情尽快了结,人死账消,也就没人翻梁峰的旧账,他们一家的后续生活也能得到保障。”
“可惜,两儿女不懂范成玲的良苦用心。”乔靖南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可这是命案,不是儿戏,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乔靖南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二人一起出了小区。
秦颂走到一辆红色的夏利前停下脚步:“去哪儿,我顺你。”
“回律所,刑侦支队和我们律所可不顺路。”
秦颂一笑,果然还是年少时标准的露出八颗大牙的笑容:“一脚油的事儿。”
乔靖南还想说些什么,秦颂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拉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车子是秦颂买来练手的二手夏利,这车时不时跟他闹个脾气,跟老婆一样,没事得哄着,说不好哪阵子不高兴,就把人撂在半路。
很显然乔靖南没有把心思放在忆苦思甜的同学情上,他还想着刚才的梁家的案子,秦颂送他回律所后,二人匆匆告别,这一次他不忘留下乔靖南的电话号码。
“有空一起吃饭。”
乔靖南点头,看着秦颂开着车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乔靖南不是个念旧的人,对于小时候的回忆,痛苦似乎比快乐更多,那时候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每天上课下课,回家就是写作业吃饭睡觉,完全不像寻常少年,在闹腾的年纪也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