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心里清楚,方时运眼下不喊动方家,就算再怎么想帮她,不如方太太一句话。
至于她欠他的情和债,早在三年前他利用她的时候就抵消了。
她知道真相时并没有任何怨恨。
反而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一往深情。
利用,补偿,才是符合逻辑的,才顺理成章。
如果方太太真的可以说动方恒帮她,她离开,不亏不欠。
如果方太太做不到,她继续缠着方时运帮她找人,也心安理得。
她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大概是从来都没有土地滋养呵护过她的傲气和骨气,所以她变得如此没脸没皮也轻而易举。
“夏昭晚要去找妹仔,林楚林羽在东南亚走丢了。”
他们知道林家双生花的存在,尤其这三年夏晚在云城,给他们发的照片很多都是和双生花的合照。
许铭洲看着她,说不上什么滋味,半晌,憋出一句话,“我陪你一起去。”
“神经。”
“我说真的,反正我自己开工作室,最近刚好想拍点海岛风光…”
江曼一拍腿,“对哦,反正许铭洲无所事事,让他陪你去,也安全一点。”
“我不去海岛,又不是去度假。”
“那没关系,沿途都是风景!”
“想都别想。被许妈妈知道她会恨死我。”
江曼喝了口柠檬水,“也是,许妈妈本来就觉得夏昭晚勾引你,你再跟她去东南亚,搞得像私奔一样,到时候速效救心丸都要吃好几颗。”
许铭洲一瞬间蔫不拉几。
他家的那位母亲凶起来比母老虎更可怕,脆弱的时候又像黛玉妹妹一样吹就倒,这么让她知道自己跟夏昭晚走,那可不是几颗速效救心丸能解决的事。不住上一星期的院在让她到跟前每日忏悔,这事肯定没完。
服务员上了一客英式松饼。
夏晚撑着桌子干瞪眼,坐在对面的江曼和许铭洲不约而同切了一块,举到她嘴边。
她一愣,扯唇笑开。
港美酒店天台四周印出城市钢铁森林的冰冷秩序,可她此刻胸腔中柔软一片。
港城这一片漩涡之地,留给她的,也不止是不堪的回忆。
她愉快地伸出脑袋吃了江曼手上那块,许铭洲彻底没了笑容。
“夏昭晚你什么意思?你真不要我这个朋友了?”
“好好好,下一口吃你的。”
“快点啦,我手都要废了。”
夏晚匆匆咽下去,刚想转头去吃许铭洲手里的,椅子猛地被往后扯,她整个身子跟着屁股一起撤到两步开外。
“喂,你谁啊?”许铭洲瞪着倏然闯入到眼前的人。
夏晚一扭头,看到方时运毫不拘束地坐到自己身边时,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将大衣搭在一侧扶手,又伸手将夏晚的椅子挪到自己身边,挨得近极其近。
“你……”
方时运身上是纯白中式圆领衬衣,扑面而来的商务精英感。但又因为他三五下张弛有度的动作,野性张力便盖过了商务精英该有的克制疏离。
“跟普通男性朋友,平常都是这样亲密的吗。”他伸手搭在夏晚椅背上,完全宣示主权的姿态。
“方先生怎么有空来?”夏晚被方时运几下搞蒙了,眼下又被他几乎是半圈在臂弯里,还来不及反应,脸已经泛出红晕。
马场在港城南边,华世集团在港城东侧,现在他出现在靠北的港美酒店,夏晚完全预想不到。
方时运低下头,靠近她耳侧,放低声音,一阵热气轻痒,“你刚答应过我什么。绝对信任。方太太只是找你说几句话就要跑?”
大庭广众的,距离太近,她麻了半个身子,下意识往反方向挪了挪。
男人一靠近她就浑身不对劲。她在心下大骂自己没出息。
“我没有,我只是想在朋友家住一晚。”
离开方时运的公寓夏晚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后来男人来了电话,错过了,不是故意的,她没回拨,但是到了江曼家还是给他发了信息的。
毕竟她不确定方太太能搞定方家二叔,万一不成,方时运的势力也比她自己瞎找有用得多。
在得到方太太明确答复以前,更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和方太太有了秘密约定。
夏晚自觉自己做得没什么不妥,可是今天男人突然来了,仿佛嗅到不对劲一样。
“他谁啊?”许铭洲没得到回答,又问了一回。
江曼目瞪口呆,“夏昭晚的前男友……”
“前男友?”男人偏头看她,“你没跟朋友讲清楚我的身份。”
方时运虽是笑得温和,却把夏晚看出了冷汗,她辩解似的小声嘀咕,“你的身份不是不公开吗?”
“跟你的朋友有什么不能说。”方时运偏了偏头,示意她说。
她感觉自己脖子上仿佛架了柄刀子,介绍,“他是我未婚夫,方时运。”
昨天夏晚只跟江曼说与方家近日的种种接触,要瞒着所有人去东南亚的事,前男友变成未婚夫这段,太过狗血,她跳过了没讲。
所以江曼此刻,脑子打结了。
“你就是方时运,你们方家是什么天牢吗?这才几天伤成这样……”许铭洲火冒三丈地站起来质问。
“许铭洲别瞎说!”夏晚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确实是我疏忽,接下来我会亲自照顾。”方时运平静出语,“24小时贴身服务。”
夏晚脑子嗡一下荡开了,连忙推却,“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会照顾好自己。”
他没理,即刻叉了一把牛油果沙拉,送到夏晚嘴边,挑了一下眼尾,“跟我客气什么。来。我喂你。”
几分戏谑加之几分恐吓,夏晚心跳直接飚上了100。
江曼在对面,把她的紧张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未婚夫前男友,不重要不重要,反正这个男人是夏昭晚心上人,喜欢这件事是藏不住的。
他喂她吃完,又看似顺手地用指腹将她唇角的酱汁擦掉。“小邋遢。”
夏晚人彻底麻了。
方时运乜了一眼桌上的被江曼写得密密麻麻的物资清单,冷笑,“谁要去体验野外生存吗?”
夏晚背脊发僵,糟了,她脱口而出,“是江曼。”
与此同时江曼怕自己被牵扯到莫须有的漩涡里,喊出了许铭洲的名字。
“他们两个都要去。”夏晚冒着冷汗解释。
方时运慢条斯理,“哦,去哪?”
“热带雨林——”
“大礁堡——”
散装的友谊,没半点默契度。
“他们一人去一个地方。”
方时运没戳穿,“荒野求生这种事,还是搭伴比较好。”
许铭洲无辜躺枪,皱着眉头看眼前瞎扯的两人,“你怎么当的未婚夫,夏昭晚都要自己一个人去……”
话还没说完,江曼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男人从海鲜冷盘中夹了一块带子,直接将她揽过来,目光森幽地喂她吃,“一个人打算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