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畅又咳了好几声,委婉地说:“那个,长明啊,你还是按兰霜说的先把钱赔了吧。”
陆长明黑着脸掏出钱夹,从里面拿出兰霜说的数。
兰霜伸手接过揣进兜里,“陆长明,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别耽误我的时间。”
陆长明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兰霜这样侮辱他,他也不会再和兰霜兜圈子,“我给你五百,另外签书面协议放弃朵朵的抚养权,你把那个小野种交给我。”
兰霜很想争取到朵朵的抚养权,如果朵朵被陆长明这个人渣抢去,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但她有自己的原则,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陆长明,我不会答应的。”
兰霜的回答在陆长明的意料之中,陆长明索性把话说开,“兰霜,你按我说的做我还能保证把小野种全须全尾送到那个人的手上,但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小野种出点什么意外可怪不到我的头上。”
兰霜愤怒得声音都在颤抖,“陆长明,你还是不是人!”
陆长明被骂反而笑了,“兰霜,你骂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总之我一定会把小野种带走。”
王畅在一旁补充:“兰小姐,如果你不答应陆先生的要求,一周后陆先生将对你提起诉讼,好友一场,我要提醒你的是,真要打官司你毫无胜算。”
兰霜神情漠然,“滚!”
陆长明和王畅一前一后离开铺面。
房间门从里面打开,朵朵举着半截棍子走出来,“妈妈,爸爸下次再敢来,我帮你打跑他。”
刚才陆长明和王畅在,兰霜始终保持理智,这会儿见朵朵乖巧可爱,她眼眶发热地抱住朵朵,“朵朵乖。”
“妈妈,我和哥哥都听到了,爸爸要抢我们的小野。”朵朵担心地说:“怎么办啊妈妈?”
兰霜也不知道怎么办。
“妈妈,你能不能把小野变小。”朵朵咬着指甲继续说:“把小野变成拇指小王子,那样我就可以把小野揣进兜里, 除了你和哥哥还有徐阿姨,谁都不会发现。”
“我也想。”兰霜疲惫地叹气。
陆长明的话变成了悬在兰霜头顶的刀,她时刻都能感知到危险,却又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因此她的恐惧被数倍放大。
晚上,兰霜决定在陆酌和江野的房间打地铺。
她手脚麻利地在地上铺出够她和朵朵睡的空间。
朵朵抱着空玻璃瓶站在门口,“妈妈,热水烧好了,你帮我灌。”
“朵朵乖,妈妈马上帮你灌。”兰霜的话刚说完,右眼皮突然猛跳几下。
她有种很不安的预感,总觉得今天晚上要发生点什么。
朵朵看出兰霜的不对劲,急声问:“妈妈,你怎么了?”
兰霜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妈妈没事。”
接过朵朵手里的玻璃瓶,兰霜朝炉灶走去。
热水灌到一半,兰霜左边的眼皮也开始跳,她压下心中的慌乱,将玻璃瓶放到了台面上。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逼近兰霜。
兰霜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周身的汗毛霎时立了起来。
她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发出声音,双手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找回了几分清醒。
她在心里倒数三个数。
数到一时,兰霜的动作极为迅速,拿起台面上装了一半热水的玻璃瓶往身后砸去。
玻璃瓶碎了一地,热水迸溅到那人的小腿上和脚上。
兰霜趁那人吃痛的功夫从锅里舀起一大瓢热水,做出随时会泼到那人身上的动作,她害怕得牙关打颤,“你是谁?!大晚上的为什么在我家!”
从身形可以推断出是个男人,兰霜心里拉响了警报。
“快说!不然我这一瓢热水下去,你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男人的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加上光线太暗,兰霜确实认不出是谁。
“妈妈——”
朵朵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
兰霜的注意力被分散,男人一个闪身来到她面前,铁铸一般的手死死握住她拿着水瓢的那只手腕。
兰霜挣扎不开,情急之下水瓢倾斜,热水烫到了她的大腿。
陆酌带着惊恐的声音划破夜的宁静,“兰阿姨,是陆长明——”
几声巨大的动静后,陆长明抱着晕过去的江野走出来。
兰霜快要崩溃了,声嘶力竭道:“陆长明,你敢入室抢人!你疯了是不是!”
陆长明没有理会兰霜,朝挟持兰霜的男人一点头,男人立马放开兰霜,与陆长明一起大摇大摆走出铺面。
兰霜顾不上大腿上的疼痛,狼狈不堪地跑进房间。
朵朵和陆酌都晕了过去。
“朵朵!小酌!”兰霜的声调变得尖而细,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半小时后,朵朵和陆酌才悠悠醒来。
陆酌的后脑勺起了两个大包,是被陆长明打的。
朵朵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高高鼓起,又青又肿。
“朵朵,小酌……”兰霜分别替朵朵和陆酌检查完伤口,踉踉跄跄跑去找药。
亲眼看到江野被陆长明带走,陆酌心里恐惧的窟窿越来越大,他颤声说:“兰阿姨,你去派出所报警,我来给朵朵擦药。”
兰霜把棕色的药瓶塞到陆酌手里,“我很快回来。”
朵朵最先被打晕过去,她以为江野跟她一样被打晕了,抓着陆酌的袖子问:“哥哥,小野呢?”
陆酌没有说话。
朵朵的大眼睛霎时溢出眼泪,“是爸爸,小野被爸爸抢走了对不对?”
陆酌很轻地点头。
“哥哥,我不要坏爸爸。”朵朵哭得伤心欲绝,“把小野还回来,我要小野,我要小野。”
陆酌比朵朵难受一万倍。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大人。
他恨自己的身体里流着陆长明的血。
陆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个晚上的。
他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他听到朵朵焦急地喊他哥哥。
他看到江野浑身是血爬到他身边。
星辰陨落,一片黑暗。
他找不到路。
他被困住了。
紧咬的牙关被人用蛮力撬开,苦涩的药片混着温度适宜的水灌进喉咙。
“小酌!小酌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