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顿时气氛凝重如铅。
文官们身着朝服,神色严峻,纷纷跨出队列,声音此起彼伏,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鸣,震撼着每一寸空间。
又一领头的文臣,手持笏板,步伐坚定,声音铿锵有力:“陛下,朱樉之恶,罄竹难书,其残暴行径,已致民心惶惶,朝纲不振。若不严惩以儆效尤,恐天下百姓寒心,周边诸国亦将视我大国为无物,国威何在?望陛下明察秋毫,以正视听,还天下一个公道!”
言罢,他深深跪拜在地,身后众臣纷纷效仿,朝堂之上,一片肃穆,只余下这看似正义的呼声,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
殿内气氛降到了冰点,无人再度附和这些人的请命,一众武将也事不关己般站立在一旁,或抬头看天,又或是低头藏匿,主打一个没听见,不参和。
就连朝列最前方的朱标也不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跪拜的一众官员,心思莫测,难以揣度。
更别提那龙椅之上的朱元璋,老朱身为皇帝的君威,弥漫在殿内,无人敢有丝毫异样心思。
一时间,殿内寂静的连根针掉落都能清晰可闻。
眼见朱元璋良久不言语,御史中丞涂节深吸一口气,跨出队列。
他目光小心翼翼的直视前方,穿过层层叠叠的朝臣,最终落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朱元璋的面容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深邃莫测。
“陛下,微臣斗胆进言,近来秦王朱樉于倭国之恶行,已激起民间滔天怒浪,士子儒生皆言,国法不容情,民意不可违。
民间有诗云:‘秦王暴虐,百姓泣血;天怒人怨,望君裁夺。’此情此景,望陛下念及苍生疾苦,速速决断,以安民心,振朝纲,显我大明仁德之治。”
言毕,涂节同意跪拜,等待高台之上君王的决定。
他本不掺和其中,但今日若不把秦王一下按死,跌落云端,等待他们这些人的只会是数不清的报复。
他可不信,秦王是个什么良善之辈!
而太子朱标紧握双拳,额间青筋隐现,胸中怒火如岩浆翻涌,正欲挺身而出,不顾父皇的命令去维护自己的胞弟。
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力量却突然将自己拉住——是朱樉,
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朱樉的眼神中满是复杂,有感激、有笑意,更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只见朱樉微微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大哥,没必要,不好!”
朱标的动作一顿,侧首望向朱樉,那双平日里不羁的眼眸此刻显得异常深邃坦然。
纵使朱标心中虽有千般不愿,万般不甘,但在弟弟坚定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任由那份冲动与愤怒在胸中渐渐平息。
他深深看了朱樉一眼,便闭上眼不在理会这一切。
朱元璋的目光缓缓从兄弟二人身上收回,提着的心才重新落下,幸好此次老二拉住了太子,不然一旦太子掺和进来。
那此次火焰甚至会彻底沾染太子身上,从此留下一个污点。
往日的种种仁义,也会在各种幕后黑手的推动下,烟消云散。
老朱的目光扫过殿下的每一个人,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每一次敲击都像是重锤落在众人的心上,激起层层涟漪。
空气仿佛凝固,连时间也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重,仿佛能吸尽殿内所有的压抑与不安。
随后,朱元璋缓缓站起身,金色的龙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如同海浪般翻滚,映衬着他那张威严而复杂的脸庞。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跪拜的涂节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无奈也有决绝。
“秦王朱樉上前接旨!”
“儿臣接旨!”
朱元璋深深看了一眼朝自己跪拜的朱樉,沉声下旨道:
“秦王朱樉,虽有战功,然其行事乖张,失德于民,有负朕望。今朕念及父子之情,不忍加其极刑,然国法不容私情。
即日起,剥夺朱樉秦王封号,贬为郡王,号曰肃,一应待遇按郡王规制削减,以示惩戒。朕望你能痛定思痛,洗心革面,以赎前愆。”
“儿臣朱樉接旨!多谢父皇宽恕之恩!”
朱樉听到朱元璋的惩处,并无任何不满,反而坦然接旨。
让一旁听到旨意的朱标,想要说些什么,却都被堵在了嘴里。
“那就退朝吧!”
朱元璋无奈看了一眼那逆子,挥了挥龙袍袖摆就要离去。
然,殿内的诸多大臣却是不满意了!
自己这些人,冒着被皇帝惦记、太子厌恶、秦王,哦不,现在是肃王朱樉的报复,得到这种不痛不痒的结果,谁能乐意!
要知道,此刻的朱樉实际权力没有丝毫削减,手中的秦王卫、锦衣卫都在手,是肃王还是秦王,又有何分别?
“陛下!”
“那肃王殿下手中的军权呢?锦衣卫呢?还有肃王殿下往日的封地!”
“还请殿下给个明确的交代!”
一个不怕死的御史,头铁的站出来对老朱质疑道。
这御史头铁的喝问,彻底激起了老朱心中压抑的怒火,转过身像看死人一般的目光,望向那位御史,压着火气说道:
“即日起,秦王卫改为太子卫,军权交由太子节制!锦衣卫不变!”
朱标当即麻溜站出身接旨,秦王卫到了自己手中,就跟在老二手中并无差异,还不赶快领命,是让那些大臣再掺和一脚?
“儿臣领命!”
话音落下,殿内有不少的武将神色不易察觉的失落了几分。
“陛下···”
见这御史却还不依不饶的想说些什么,老朱直接打断道:
“看来爱卿是患了耳疾,那就择日上奏辞呈吧,朕准你告老还乡!”
“陛下!臣···”
那位御史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还妄想试图挽救道,却不见周边的大臣在他开口之际,纷纷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他。
“怎么,爱卿是听不明白么?”
朱元璋毫无耐心的打断,丝毫不给这御史机会。
“微臣明白!”
御史见朱元璋的此番态度,也明白些了什么,他是头铁,但又不是傻。
低头领命那刻,整个人似乎真的苍老了不少。
朱元璋此刻出了气,也舒服了不少,环顾跪拜的那些大臣,神色莫测的继续道:
“你们呢?对朕的旨意也有不满?”
“臣等不敢!!”
“谅你们不敢,退朝吧!”
“恭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后,大殿内一片寂静,唯余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回响。
大臣们或快或慢地鱼贯而出,脸上的表情如同调色盘般复杂多变。
几位老臣相视无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似乎对今日之事有着更深层次的担忧。
更有一些自诩聪明的文官,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低声与身旁的同僚窃笑,似乎对能将秦王拉下权势的宝座感到莫大的快意。
与此同时,
关于朱樉的圣旨也在应天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