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已经送张道长出门了。您说这么大雨,道长怎么也不歇歇脚再走呢?他难得来府上一次,若是同老爷您叙叙旧那有多好啊!这来去的也太过匆忙了。”
魏府的管家魏六小心的向魏兴周说道。
这魏六安自小就是魏兴周的的书童,二人的关系早已经超越了主仆,因此说起话来多了几分随意。
魏兴周站在厅堂的大门旁边,注视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缓缓说道:
“张道长如此形色匆匆,我也很意外。”
顿了半晌,魏兴周略带忧虑的继续道:
“如今天下流民四起,正是各路妖孽横行之时。还望祖宗保佑我魏家平安无事!”
又是一声惊雷响过,窗外的雨更大了。
连续近半个月的雨天终于是过去了,入夜时分魏渊见天空已然放晴,看着漫天繁星,预感明天将会是一个大晴天。于是便早早睡下,为第二天的晨练做准备。每天清晨起来跑步到南郊的校场,是魏渊来到明朝后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零星的亮光,魏渊便早早起来在院子中进行着压腿、纵跳等一系列准备运动,呼吸着清晨被雨水洗涤过的、凉丝丝的空气。
他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伺候魏渊起居的丫鬟月娥也早早的起床梳洗,看到少爷起来后她立刻将几个负责伺候少爷的男佣人也统统叫醒,魏府的后院亮起了零星的烛光。
由于已经习惯了三少爷早起,这几个小家丁有的靠在厅堂的柱子旁,有的伏在庭院的是桌子上,趁着公子做“准备活动”的时间他们好再眯一会。、
这些人虽然对于魏渊的早起心里有很大的怨言,可由于他们都是些平日里在魏府里不受待见、被欺负的老实人,魏渊善待他们的态度令这些人大为感动。
其实魏渊是不要求他们每天早起跟随的,可由于当今世道流寇横行,外面也不太平安生,所以老爷魏兴周严令公子们出行身边必须要有男佣人跟随保护。
这些人也是没有办法,平日里只能祈祷少爷晨练时能够晚起一些好让自己能睡个懒觉。不断的雨水天气已经让晨练中断了半月之久,这三个守着少爷的男家丁由于甚是困倦竟又不知不觉的睡了起来。
“你们怎么还在睡觉,少爷已经出门了!”
伺候魏渊的丫鬟月娥惊呼了起来。
三个家丁被猛地惊醒了,他们慌忙擦掉嘴边的口水,急急忙忙的往后门赶去,有个家丁一时没有看清转身就撞到了柱子上,可他也顾不上疼了!
伴着月娥带有怒气的责备之声,三个人风一样的从后门追了出去,此时平秋香的第一声鸡鸣才刚刚响起。
魏渊一边晨跑一边感叹着这幅好身骨。虽说前世他自认为小伙也是帅呆了的类型,可如今的相貌那是标准的英武类型。一看就是正面人物,在加上魏渊那骨子里带的几分邪气。亦正亦邪的感觉令他很是喜欢。
再看身材,180cm以上的身高绝对的挺拔;要知道在明代平均身高165的情况下,魏渊现在的身材绝对可以算的上是高大威猛。
可由于这副身体之前的主人实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儒生,而且缺乏锻炼,骨子里透出的虚让魏渊很不适应。
于是从他来到明朝后的第一天起便坚持每天早晚锻炼,天天的又是趟又是卧的;魏渊的这一怪异行为刚开始让照顾他的佣人丫鬟们很是头疼。
虽然知道这位少爷曾经裸奔过,但每天看着魏渊像发疯似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们很很是担忧。当然魏渊不会跟他们解释什么是“俯卧撑”什么是“仰卧起坐”,哪个动作练腹肌,哪个动作增强腿部肌肉。
时间一长丫鬟佣人们也就习惯了,只当少爷是在习武健身。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魏渊已经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拥有了一副让自己基本满意的身材。晨跑是魏渊一天运动的开始。
平秋乡田间小路上,魏渊身后的三个家丁被累的气喘吁吁。
“少爷等等我们啊!”
“我们实在是跟不上了啊!”
魏渊停下来看着这三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丁。
“都说了不用你们这群菜货跟着了,你们跟着还影响我的速度。”
这三个人也顾不上答话,光顾着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魏渊想了想,干跑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喊道:
“一会儿我在南郊校场的河边等着你们,第一个跑到的赏钱一贯,第二的不赏不罚,跑最后的罚钱一贯。”
魏渊抛下这句话后继续朝前跑了起来。这三名家丁面面相觑,突然一名家丁猛窜了出去,伴随着一阵咒骂和呼喊声,三个人疯一样的追着魏渊跑去。即使如此魏渊仍旧他们远远的甩下了。
魏渊在河边做着深呼吸,清凉纯净的空气让他感觉整个胸腔都被净化了。他准备休息一下后再在河边做一些热身运动。晨起的空中飘着薄雾,河边的雾气更甚一些。映着河岸旁的十字坡,很有一种“晨雾遮远山”的意境。
这才是真正的雾啊!魏渊深吸了一口气,身边萦绕着的雾水被魏渊大口大口的吸入胸腔,夹杂着清晨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其味道远非后世那被污染的雾霾可比。魏渊沉浸在了古朴环境的渲染之中。正当他准备起身开始热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
“魏渊公子好雅兴。”
魏渊一回神,猛地回头瞧看,只见自己的右侧河岸旁边站在一位老者,他不由得心中一惊。这老者站在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自己却毫无察觉,可见这老者身上是有功夫的。
老者脚踏十方棉布,身着青衣道袍,眼神中一股沉稳,轻轻的捋着银须看着魏渊。
魏渊只觉得老者有些眼熟。
“你是?前几日来家里的老道?”
“哈哈!魏渊公子好记性,我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老道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异常洪亮。
“什么叫可以是?这老道总是爱搞些玄而又玄的话出来忽悠人。”
魏渊心里想着,但嘴上倒还客气。
“道长找我有事吧。”
“你总不可能是大早起来河边跳广场舞的吧。”
魏渊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魏渊知道这道长上次至魏府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今天又突然出现在此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想到这,他提高了戒备。
虽然魏渊对眼前这个道长知之甚少,但冥冥中感觉此人绝非常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今日贫道在河边与魏渊公子偶遇就是道,既然你我有缘相聚,公子是否能对贫道直言相告呢?”
魏渊被老道这么一通说辞整的很是疑惑。
“你这老道真有意思,你不问我,我怎么知道告诉你什么?”
道士依旧笑眼微微的看着他;
“贫道观公子的容貌骨像与八字相去甚远,只是不知公子拜的是哪路神仙改了命数。前些时日在府上不便向公子询问,今日既然相遇,还望公子能对贫道坦言相告。”
听到了修改命数这话,魏渊心里一惊。
“这老道牛逼啊!看来比那些走街串巷什么半仙要强。”
魏渊在心里不禁感叹道。
道士依旧微微的眯起笑眼,仿佛能将魏渊心里的一切秘密都看穿,在老道目光的持续关注下,魏渊快速的思索着该如何应付眼前的老道。
“哎呀,我这不是跌落山崖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嘛。”
魏渊胡乱编了个理由搪塞道。
“噢?仅仅是失足跌落山涧的吗?”
那道士依旧微笑着看着魏渊问道
魏渊心想这老道还真是泥腿,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是阎王爷的特派使者吧。估计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正当魏渊思索着如何回答时。那老道突然说道:
“贫道并不知道公子遇到了什么,也不会去管公子遇到了什么。贫道只是想在此告诉公子‘凡事谋定后动,知之有的!’”
顿了顿他收起了以往洪亮有力的声音,突然用带着阴沉而怪异的声音说道:
“智兴则可乱天下、武胜必能逆乾坤,公子可不要辜负了一世姻缘啊!”
这几句话不仅听得魏渊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老道讲话的声音更让他从后脊梁处渗出一股寒意,正当他想再问个究竟时。
“少爷!我第一个到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家丁的喊声从浓雾中传了过来,魏渊一分神的功夫,老道已经消失在了茫茫雾色之中,不见了踪迹。
“你可曾看到刚刚站在河边的道士去哪了吗?”魏渊对着家丁问道。
“什么道士啊!我只看到公子一人站在河边呢。”
那家丁诧异的回答。
“只有我一人?这里刚才明明站着一个青衣老道啊。”魏渊小声的嘀咕着
“这道士真是个怪人!净说些让人糊涂的话”
他在心里想道。
虽说是初夏,但当太阳完全升起之后,浓雾便渐渐散去了。闷热的暑气就开始从脚底夹杂着大地的气息不断的上腾,整个天地如同一个大瓷窑,太阳像炭火一般,在酷暑的六月燃烧。
站在河边还能保持一些清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南郊校场上的人越聚越多起来。由于魏渊的带头作用,很多的乡勇已经习惯了早晨锻炼一下身体。
由于地里还有农活要干,他们往往来的稍晚一些。河边的雾气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渐渐的散去,乡勇们边活动着身子边闲聊着家常。突然有人问道:
“今儿怎么没看到大强啊?”
“哎!是啊是啊!平时就数他咋呼的厉害,今儿个他不来还挺冷清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乡勇们口中的大强,全名叫做张大强。是住在秋平乡东头的农户,今年已近三十了还没有讨上老婆。此人生的五大三粗很是有膀子力气,平日里讲话嗓门也大的不行。
原本他身体好又懂的些武艺,曾被县衙几次征召去当衙役。可这张大强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对自己的母亲却很是孝顺。为了更好的服侍年迈的母亲他硬是扛着不去县城里当衙役,选择在乡里做了名乡勇。要知道衙役是能按月拿俸禄的,乡勇只是义务兵没有人给银子的。
魏渊对这张大强也是有几分印象的,之前由于张大强在训练中很是出彩自己还打赏过他呢。听众人这么一说他也感到很是奇怪,这大强每天的训练来的都很积极,怎么今日到了这番时候还不见人影呢。
魏渊见与张大强关系很近的李东在人群中显得很是沉默,表情也有一些不自然。想着这李东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魏渊抬手示意大伙安静下来,人群很快停止了议论。
他伸手指了指李东:
“李东!张大强为什么没来啊?”
原本缩在人群中的李东猛然被这么一点显得很是手足无措。
“啊?小…小的也不知大强他为何…为何没来。”
李东吞吞吐吐的说道
看着李东的反应,魏渊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于是他沉下了脸。
“李东!想好了再说话。欺骗本少爷会有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
乡勇们对于魏渊的性格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位魏渊公子虽说平时跟大伙嘻嘻哈哈很是平易近人,可一旦真的生起气翻了脸,那可是六亲不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