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孔友德不可思议之际,自墩台山明军要塞方向突然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紧跟着一颗颗炮弹朝着杏山城方向射来。
听到炮声,孔友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瞬间他便反应过来那是明军的炮击,赶忙一个箭步躲到城垛之后,将身体紧紧的靠在墙边,孔友德心想:
“坏了!明军的火炮要是能打到杏山城,那自己手里的这点人马不就成活靶子了。”
不只是孔友德,城上的汉八旗士兵们都被这一阵火炮声惊出了一身冷汗。城上守军纷纷寻找掩体躲避,然而预料中的火炮打击并未到来。射出的炮弹落在了距离城墙不到500米的土地上,呼啸而来的火炮在地上砸出坑坑洼洼的痕迹,溅起一大片的泥土,最后黑色的炮弹挣扎着向着城墙根处滚动了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对于杏山城来说,这种程度的炮击实在是造不成任何威胁。
城墙上的孔友德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城墙上的汉八旗军队见大明的火炮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顿时欢呼声一片。
“哈哈哈,我还以为大明有了什么厉害物件呢?这大炮也不过如此嘛。”
说着孔友德煞有兴致的仔细目测起杏山城至墩台山的距离来了,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自信满满的对身旁的耿仲明、尚可喜等人说道:
“红衣大炮射程至多不过4里,有效射程也就是3里左右。我目测这墩台山距我杏山城至少在5里以上,明军依仗山高,能打到如此距离已然是极限了。此等火炮,不足为惧。”
听了孔友德的话,耿仲明、尚可喜的脸上也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墩台山明军要塞
明军的南北两处炮台位于墩台山的最高处,四周地势开阔,视野极佳。一夜未睡的魏渊双眼通红,此刻他正使用“千里眼”查看着刚刚那一轮火炮打击的情况。
弗朗机火炮的炮手们则正在用矩度紧张的测算着,通过刚刚那一轮试炮,火炮调试的大致角度已经出来了。经过一阵争议之后,炮手终于确定了火炮的角度,负责校炮的士兵使用铳规将火炮的仰角记录了下来。
“启禀将军!炮口仰角在三分五度的话,射程就没有问题了。”
魏渊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司川吩咐道:
“胜败就看你的了,射程一定好把握好!”
魏渊表情严肃,司川也不禁立正正色答道:
“请大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见司川如此认真的回答,魏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绷的有些太紧了。古人作战,主将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支军队,主帅的情绪往往会呈几何倍数传染给整支部队。
面对即将到来的恶战,魏渊心中的弦绷的过紧了。当他发现自己内心紧张情绪已经传染了身旁之人时。魏渊深深呼了口气,尽量展示出胸有成竹的表情,他拍拍司川的手臂,露出笑意说:
“走,咱们去看看北炮台。我估计今天白天那里该有的忙活了。”
墩台山上的北炮台依山而建,由高到低分出三个层次,魏渊带来的120门火炮被错落有致的排放在三个层次之上。魏渊站在北炮台之上,与代善的清军大本营隔着小凌河遥遥相望。
墩台山上魏渊筑起一夜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代善的军帐之内。闻讯的代善赶忙打开地图瞧看,久经沙场的亲王一眼就看出了墩台山上明军要塞的威胁。
“不好!汉人若是在此地站稳脚跟,那我军就有被横刀切断的危险。必须趁他们立足维稳之际,击溃他们!”
“可是王爷,据斥候回报。墩台山上的明军要塞防备完善,甚至还修筑起了高高的城楼。若想攻破,只怕不易。”
代善的脸上满是懊恼的神色,说:
“汉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仅仅用一夜的时间就筑起了如此一座坚城。他们的主将到底是谁?”
“据前去侦察的斥候说,墩台山上高高飘扬的大旗上写着一个‘魏’字。”
“魏?没听说过南朝还有姓魏的能人啊?”
随后,代善语气肯定且严厉的说道:
“不论如何,必须将这座要塞彻底铲除。就是用我八旗铁骑去踏,也要把平墩台山彻底踏平!”
代善环视了一下军帐内的诸将,下令道:
“鳌拜!本王命你率2000正白旗担任先锋,主攻墩台山明军要塞。”
“奴才领命!奴才一定将那些汉狗杀个片甲不留!”
鳌拜声如洪钟,双眼瞪得溜圆。前日惨败于明军,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能够得到先锋之职,鳌拜可以说求之不得。
“本王自领正红旗7500将士与你身后坐镇。”
“奴才谢过王爷。”
“其余人等留守大营,严密监视锦州防线祖大寿的一举一动。另外传令孔有德,命他出兵与我一同夹击墩台山上的明军。”
“可是王爷,杏山城外还有洪承畴的围城之军。孔有德守城尚可,让他分兵来救,只怕杏山恐有被攻破的危险吧。”
代善的视线再次从被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地图上扫过,而后自信的说道:
“洪承畴的那支围城之师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们攻不下杏山城的。若是洪承畴真敢来增援墩台山,我军正好利用周边开阔的地势,让我八旗铁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代善的自信并非毫无依据,在空旷的平原上作战,由骑兵构成主力战斗力的八旗军,相较于步兵为主的明军,那优势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果洪承畴真敢在平原地带拉开了与满洲八旗对决,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中午时分,升至最高处的太阳散发着刺眼的光亮。沉闷的觱篥声响彻空旷的大地,满清大营内的号手吹起了低沉的牛角号声,苍茫而又厚重的号角声响从四面响起。
一团赤色的火焰踏着浮桥越过小凌河,向着墩台山明军要塞快速的移动着。战马的铁骑践踏在积雪的大地上,发出令人胆寒的“隆隆”颤抖声。
驻扎在墩台山上的明军第一时间发现了河对岸的异动,赶快向魏渊汇报。站在高岗之上的魏渊用“千里眼”紧密的注视着快速移动的清军,他深吸了口气,使内心的波动变的平和,而后冷静的说:
“传令全军,准备应敌!”
墩台山上战旗飘飘,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杏山城南洪承畴大营处,传令兵急匆匆跑进大帐,盔甲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大帐内听得分外真切。
“禀督师!小凌河北岸的敌军正在向南岸移动!”
此刻洪承畴的大帐内众位总兵齐聚,都在等待着战况的下一步走势。魏渊一夜之间筑造起一座城池的神话已经传遍了明军大营。众位将领在由衷的佩服之余,不免各自动些自己的心思。
洪承畴听到清军过河的消息之后,面部的表情显得很是自然,好像这一切都尽在他预料一般。
坐在账下的曹变蛟率先起身开口道:
“洪督师,建奴必是奔着墩台山而来啊!墩台山要塞新筑,只怕防御并不牢靠,我军应当速速增援才是。末将负责游击策应,愿领兵前去增援。”
面对曹变蛟的请战,洪承畴不慌不忙的端起了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说:
“曹将军莫急,敌军刚刚过河,目标尚不明确。墩台山四周尽是平原,于我军作战不利,当下还是先观望的好。”
曹变蛟见洪承畴如此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有不甘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过了一会,账外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与甲胄碰撞的金属声。
“禀督师!杏山城内的敌军也开始行动了!”
洪承畴的眼前一亮,问:
“敌军动向如何?”
“探马探得杏山城内敌军自东门而出列阵,看样子是要去攻打墩台山。”
洪承畴轻捋胡须,再次沉默不语起来。军帐内变得异常沉寂起来。
性急的祖大乐站起身来打破了沉默,他扯着嗓子说道:
“督师!大家伙都等着您老人家下令呢,您倒是说个话啊!”
对于祖大乐的莽撞,洪承畴尽管心有不满,可脸上依旧带着习惯性的微笑,回答说:
“祖将军莫急,部署之事本督心中有数,众位将军稍安勿躁,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祖大乐闻言噘着嘴坐了回去,小声嘟囔道:
“等等等,等的黄花菜都凉了,再等等,墩台山上的魏侯爷都要被敌人包成粽子了。”
见此情形曹变蛟赶紧低声河池道:
“军帐之内,祖将军休要胡言!”
平日里祖大乐对曹变蛟很是尊重,见曹变蛟训斥自己,他便闷声不在多言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自墩台山方向传来的“隆隆”火炮声响彻了整个明军大营。沉闷的军帐内,各位总兵纷纷转过头去向账外账外,而此时洪承畴“猛”的放下手中的茶杯,高声说道:
“众将听令!”
洪亮的声音顿时令众人为之一振,账内诸将齐刷刷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