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满仓他还没回来。”
听完郭骡儿的禀报,韩林沉默了一下。
“但愿他能和南关的撤兵走在一道吧。”
孟满仓接连派回来的三个哨骑,为韩林的准备争取了极大的时间。不过,此时官道上已经隐隐出现了鞑子的身影,可孟满仓却迟迟没有回来。
唐豪也在此时匆匆走上了城墙,向外看了一眼,脸上顿时有些发白,快步来到韩林的面前:“都司,程千总请兵一百五用以加防东面城墙。”
“没有。”
韩林看了唐豪一眼,接着不容置疑地道:“回去告诉他,要正兵一根毛都没有。他要是觉得人少,就把余丁和民夫都拉到城墙上去!”
唐豪看了看石梯甬道下面列队待命的二三百战兵,小心翼翼地建议道:“都司,东面城墙是和南城互相联系的要地,反正咱们还有余额,要不,给他一些兵?”
“给不了!”
韩林再次断然否决:“下面这些人我还有用,不能给他,还是那句话,他要有能耐就拉余丁和民夫上去,拉多少人我不管,但是东面城墙一定要给我死死的守住!”
韩林的语气十分不好,唐豪余光瞥见其身后的郭骡儿正不断给他使眼色示意,便赶忙应承了下来,匆匆地下了甬道往东侧城墙去了。
郭骡儿、范继忠以及五六个亲卫跟在韩林的身后,在城墙上走着巡视。
为了防止旅顺的兵不听号令,因此正面迎敌的北段城墙,全都是乐亭营的兵,兵将相互信任,才能如臂使指。
此外,韩林还将水营的炮手也分配到了各段城墙上,以发挥火器的最大威力。
东江镇的粮食都运不过来,就更别提大型的火器了,原有旅顺城头的火器根本没有几门,而且由于缺乏保养,韩林甚至觉得这几门炮都有炸膛的可能。
韩林这人从水营卸了舰炮下来,由此旅顺城头上的火器加了一倍不止,不过为了防止鞑子看到,心中有所防备,韩林让人先将这些炮藏起来,等用时再架上,反正即便是舰炮,最多也不过是千斤的佛郎机,一炷香以内就能安装好。
韩林仔细地检查着每个垛口的兵备,时而吩咐将药罐、火砖、桐油等补充到城墙上来。
一阵哭喊声从城外隐隐传来,韩林扶在垛口上向外看,先到的十来骑女真哨骑正在城前的龙王庙左近,四处截杀着往旅顺城撤回的沿途边堡的百姓。
百姓们一边哭喊着,一边无头苍蝇似的乱跑,看得城头上的守卒一个个都攥紧了拳头。
看到一个老翁被箭洞穿扑倒在地以后,韩林皱着眉头问道:“不是早就让人去通知百姓和卒伍撤回了么?怎地外面还有这么多的百姓?”
“许是很多人都在山里面采山货,通知不易。”
郭骡儿答了一声。
韩林的叹气声中,范继忠从后面闪身过来,对着韩林一抱拳:“大人,我愿带着几个亲卫司的弟兄出城去掩护百姓撤退。”
想了想,韩林便同意了下来,对着范继忠嘱咐道:“继忠,你将亲卫司的弟兄们都带过去,将这些鞑子的哨骑都驱离,记住不要跑得太远,一旦事情不好,就往回撤,咱们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剩下的就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
范继忠应了一声,随后也匆匆地从最近的甬道上走了下去。
北城内一片铜锣声响动,民夫和余丁们三五成群匆忙地将韩林所补充的城防器物从城中搬到城墙上面,凶恶的鞑子就在城外,哭嚎声隐隐传过来。
给这些民夫的心里造成了莫大的压力,手忙脚乱地甚至摔碎了几个药罐。
甬道一时间被堵了起来,后面的人不断喊着叫前面的人快点,将通路让开。
“狗日的,怎地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郭骡儿骂了一句,随后指挥着几个留下来的亲卫帮忙过将落在地上的火药打造干净。
这边正手忙脚乱地收拾,那边城头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韩林走到垛口前,就看见四五十骑从旅顺的城门奔了出去,随着范继忠的一个呼哨,分作两队,冲着左右翼向正在刀砍弓射百姓的鞑子哨骑包夹了过去。
亲卫的骑术比普通的战兵要强上不少,但范继忠也不敢太大意,毕竟鞑子的骑射也是看家本领之一。
范继忠从马侧摘下弓来,瞄准一个拿着马刀的鞑子,心中不断感受着战马上下起伏的律动,崩的一声弓弦划过铁扳指,一枝柳叶簇在空中划了一道小小的弧线,一下子插在了鞑子战马的左侧脖子上。
战马吃痛,人立而起,马上的鞑子有些猝不及防,虽然抓着缰绳,但还是被甩了下来。
鞑子在地上滚了滚,一骨碌又爬了起来,举着刀对着范继忠他们大吼大叫,紧接着五六支箭就将他射成了血葫芦。
城头上一片欢呼,范继忠回过头轻笑了一声,此时的鞑子哨骑也已经开始集合,凶恶的鞑子竟然不顾另一侧包夹过去的哨骑,对着范继忠这一队就杀了过来。
乐亭营的骑术大多都是由苏日格教授,走的是轻骑漫射的法子,因此范继忠嘴里打了个呼哨,他这一队登时做鸟兽散,四面八方地跑开。
这队鞑子似乎认准了范继忠,对着他穷追不舍,而刚刚散开的亲卫们见无人来追,立马又停止了脚步,在原地对着鞑子们不断地放箭。
“嗖嗖”地箭矢不断从头顶、左右两侧掠过,范继忠不敢回头,只能将整个身子都伏在马上,嘴里手中不断地催促着胯下的战马快跑。
没追上范继忠,反而又被其他明人的哨骑射落了一个人,人数更少的女真人为了防止被围住,只能舍了范继忠,向远处逃盾。
没了身后的追兵,范继忠回过头看到一个落在地上的鞑子,就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
这鞑子见范继忠杀了过来,站在地上不断地对范继忠放箭,但都被其灵巧地躲过。
等到范继忠杀到了眼前,鞑子才想起来抽刀,可他还没将刀从刀鞘当中抽出来,一阵寒光闪过,他那辫着金钱鼠尾的人头便冲天而起。
城头再次爆发出了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