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年
冯晓晓要结婚了。
婚期就定在这个月的月底,她发了大红色的喜帖过来,邀请我去重庆参加她和周婧的婚礼。
我没有犹豫,立马给了对方回复。
大学的时候,我们406宿舍的人约好了,等到冯晓晓结婚的那天,都要过去给她当伴娘,还答应给她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只是我也没想到,履行承诺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请了几天假,把糯米托付给同事照顾几天,坐着高铁去到重庆。
冯晓晓抽空亲自到车站接我,旁边跟着宋琦和徐静,一看到我,就激动的上前把我抱了个满怀。
“月月,可算见到了你。”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好想你。”
和以前一样,徐静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宋琦朝我无奈的一笑,一边吐槽一边嫌弃的拉开了冯晓晓,然后两个人开始斗嘴。
这一刻,时光的沙漏好像被打翻了。
我微微失神,怀念起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时光。
这场婚礼,将我们几个曾经的大学室友再次聚到一起。只不过我们都已不是当初稚嫩的模样,变得成熟,有了各自的方向。
我笑了下,对她们说:“好久不见。”
那天婚礼现场到了很多人。
我看到以前的大学同学,辅导员,还有班主任,很多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从眼前晃过……
宋琦坐在旁边,在我耳边小声的说:“放心吧,沈照溪没来。”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泛起一阵失落。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移到了台上。
那个曾经机灵古怪的女孩,变得明媚动人,换上了一身洁白的婚纱,和心上人并肩而立,许下携手共度一生,永不背弃的诺言。
周婧单膝下跪,给冯晓晓戴上了婚戒。
女孩听见父母的祝福,双眼通红,捂着嘴巴,哭的稀里哗啦。
扔捧花的时候,冯晓晓回头看我,满眼坚定的开口:“月月,待会儿我把捧花扔给你,一定要接住啊。”
说完,又背过身去,准备扔捧花。
我有些意外,抿着唇轻轻笑。
听了这话,不想结婚的宋琦赶紧远离了这边。
冯晓晓信念感十足的把手里的捧花一扔,完美的垂直弧度,正好砸到自己的头上,惹的下面的人哈哈大笑,连声鼓掌。
周婧捡起捧花重新递给她,安慰几句。
女孩不服气的又抛了一次,最后精准无误的砸到了曾经的好室友宋琦的头上。
婚礼结束后,冯晓晓想让我多留几天。
我摇了摇头,谢谢她的好意,告诉她我只请了这几天假,车票都买好了,明天还得赶回去给学生们上课。
第二天一早,我坐车离开了这里。
……
铃铃铃——
放学了。
我放下手中的粉笔,转过身去合上课本,对着讲台上的学生们说了一句下课。
孩子们欢快的背上书包,赶着回家吃晚饭。
只剩下两个值日生留在教室里打扫卫生。
我没立刻回去,拿着黑板刷把粉笔字擦干净,抱着画本坐在旁边位子上画画。
两个小女孩打扫完教室,离开的时候和我告别。
其中一个叫萱萱的女孩子停在课桌边,两只如同黑葡萄般眼睛睁得大大的,微微张着嘴,好奇的看我画画。
“老师,老师,我想看看你的画。”
“好啊。”我笑了笑,把手里的画本给小女孩。
小女孩仰着头看,眼睛亮晶晶的,夸赞说:“画里的人长得好像仙女姐姐,好漂亮,老师你认识的她吗?”
我的目光蓦地暗了些,回:“认识。”
在小女孩想追问的时候,我拿回了我的画本,随便翻了下,发现这个本子已经快用完了。
我把画本放回包里,摸了摸女孩的发顶,“走吧,老师送你回去。”
女孩高兴极了,双手抓住着书包带子,“好。”
流云肆意,天边侵染着暮色,几只飞鸟结伴而过,夕阳的余晖温柔的洒在路上,洒在金黄的田野,洒在远处的山头。
我提着一袋苹果,带着小女孩走在路上。
这不是我第一次送她回家了。
从接手这个班级起,我就很关注这个叫“萱萱”的女孩。
女孩家里很穷,是村子里的贫困户之一。
女孩妈妈去世的早,爸爸在工地上干活很少回来,家里的奶奶八十多岁了,手脚不利索,还需要这个小女孩来照顾。
女孩家住的远,房子建在在半山腰上,每天都要走一个多小时山路来上学。
第一次去这个女孩家家访,我就被她的家庭情况惊到了。
此后,我很关照这个小女孩,鼓励她好好学习,太晚了就亲自送她回家,顺便给这一老一小捎点水果。
山路难走,我把人送到门口才安心。
“老师拜拜,谢谢你送我回来。”
“老师,你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小女孩乖巧的和我告别,我把手里提着的苹果给她,看着她跑进了屋子里,沿着原路返回。
返程的路走了一半,天色就彻底暗了下来。
好在剩下的路全是平整的水泥路,走起来并不麻烦。
我打着手电筒,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街上,之后去了书店。
老板娘见我进来,熟络的跟我打招呼,“林老师,晚上吃饭了没有。”
“对喽,你前几天让我给你带的东西,我今天给你带回来了,你看看怎么样。 ”
她拿出一个精美的画本给我。
我看了几眼,满意的付了钱。
回到宿舍里,我的猫“糯米”正缩成一团,窝在墙边搭好的猫窝里睡懒觉,碗里的猫粮被它吃的一干二净。
我又往里面满满的倒了一碗。
这家伙闻到食物的香味,立马就醒来了。
它高兴的吃着晚饭,而我坐到书桌边,摁亮台灯,拆开了今天新买的画本,顺便把包里那本旧的也拿了出来。
我有两本画本,一本画景物,一本画人。
打开其中一本画本,纸张哗哗的自动翻动起来,一页一页到最后,整本画本三百二十页,画的全是同一张清丽面庞。
那个名叫“沈照溪”的女生,我画了足足五年。
这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我其实很爱她,也很想她。
我只是不敢承认,因为这让我很难过。
不合时宜的感情,没有结果,满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