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乐曲,台上的舞女们停下了脚步,接着,随着密集的鼓点,人们都向城楼方向汇聚。
“快看哪,那是皇后娘娘!”
城楼上骤然燃起了明亮的灯火,将这片空地照得如同白昼。
一位身着盛装华服的女子亭亭玉立于高处,亲自点燃了一盏精巧的鹊灯。那女子脸上戴着金色的面具,在璀璨灯火的映照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熠熠生辉。
鼓声停止,皇后身边太监的声音随之响起:“乞巧宴,正式开始——”
第一步,是女子们在月光下引线串珠,以示女红技艺。
几个没有带面具宫女打扮的女子将一张绸布铺在台上,然后在绸布的一边倒上几斛珍珠,另一边则是红线。
没有放针,想来是为了各位小姐少爷们的安全着想。
“走吧。”陆清妤轻轻碰了碰林予笙,“别在这看热闹了,这串好的珍珠一会还有大用呢。”
她若不说这句话,林予笙倒确实没有上前的打算,她饶有兴趣道:“什么大用?”
乞巧宴的珍珠格外值钱?
不过看这色泽和大小,应该算不上是值钱的东西,换句话说,如果有那么值钱,皇后岂能倒出这么多来挥霍?
陆清瑶拉着她随着人群往前走,一边张望,一边道:“今晚你若是有了心仪的对象,自可以将珠串绑在那人手腕上,等摘了面具,再以此相认,啧啧,多浪漫啊。”
林予笙微微蹙眉,“大家的珠串长得都一样,怎么凭这个认出来?”
陆清瑶被她问的哑住,无奈道:“这就是个信物,哪有真靠这个相认的?”
林予笙摸了摸鼻子,好吧,是她浪漫杀手了。
虽说是借着月光,但那灯火照的通明,就算是林予笙这种根本不会做针线活的人,也很容易就穿过了柱子。
只不过比不上那各式绕绳的,穿结的好看罢了,看起来略微有些简陋。
她将珠串揣起来,目光在人群中梭巡,看了半天,人影幢幢,却没有一个身影看起来像谢临的。
难道他没来?可他明明给她送了面具。
除了谢临,林予笙想不到是谁会趁着夜色,在她窗下放这么一个玩意。
只是林予笙没有找到,别人却都一一有了目标。
先离开的是陆婉宁,说是要一个人逛逛。
然后是陆清瑶,她最好猜,顺着她的目光,看见那一身天青色长袍的,不是沈裕安又是谁?
陆清妤倒是一直漫无目的的和林予笙结伴同行,只是后来有另一个公子上前搭讪,最后就只剩下林予笙一个人了。
这乞巧宴确实热闹非凡,摊子上有卖糖葫芦的,有吹糖人的,有卖首饰的,也有卖美酒的,一应俱全。
“这位小姐,不知可否邀您小酌一杯?”男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林予笙回过头,看见一张与她如出一辙的银色面具。
可是听声音和打量身形,这人并不是谢临。
“小姐就不想知道,我与你这面具的关系吗?”那人俯身,靠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
林予笙点了点头,她承认是她放松了警惕,纵容了自己的好奇心。
毕竟这里是皇宫金吾卫看守,能进入场中的人,虽说戴着面具,但都是有身份的人。
她想去看看,到底是谁能潜入侯府,把面具放在她窗下。
那人很贴心,不动声色地替她挡开人群。
可越走进酒铺,这人潮越是汹涌,毕竟酒铺应当是最受欢迎的地方,男女微醺时候最是适宜聊天。
林予笙微微蹙眉,余光看到身边人的手摸向了衣襟的位置,突然觉得头皮一紧,接着只看见寒光一闪。
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声“有刺客!”
身边之人皆惊惶失措,四散奔逃,而林予笙仿若在汹涌巨浪中沉浮的一叶孤舟,面对那道寒光根本无从躲避。
事情发生得极为突然,她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所幸,尽管她被慌乱的人群阻塞了去路,但对面之人同样受到了影响。
那刀刃最终偏离了她的心脏,刺入她的肋下,好在并非致命之处。林予笙一只手死死攥住刀刃,另一只手呈爪状,径直抓向那人暴露在外的咽喉。
那人深知她此般手法,一旦被抓到咽喉,定然非死即伤。
与此同时,两侧的金吾卫也已迅速围拢过来,他只得松开刀柄,混入人群之中仓皇逃窜。
扶着刀刃的手渐渐沾上了温热且粘腻的液体,那股温热顺着指尖流淌,林予笙只觉心头一阵颤栗。眩晕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耳边原本嘈杂的声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纱幔阻隔,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阵阵寒意自心底泛起,逐渐蔓延至全身。“好冷……”她喃喃自语,脑袋沉重无比,犹如被铅块重重压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晃,她脚下一软,踉跄了两步,身体仿若失去了支撑的木偶,控制不住地向后倾倒。
在意识即将模糊的前一刻,林予笙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坚实而又温暖的怀抱之中。
眼前是一张模糊却又熟悉的脸庞,她努力想要看清,可眼皮却似有千钧之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最终陷入黑暗。
谢临,原来你没有戴面具啊。
你身上的盔甲撞得我好疼。
“阿笙——”
谢临目眦欲裂地看着怀中衣裙染了血的少女,语无伦次道:“快叫大夫来,快叫大夫来啊!”
他从刚刚巡逻时,就看见了她。
她虽然带着面具,穿了不常穿的桃红衣裙,但他还是隔着人群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看她不停地张望,本以为是在寻找他,没想到不一会就跟一个男人走了。
那男人还带着和她一样的银色面具,看起来宛如一对壁人,甚是相配。
谢临心中有些酸意,他正在冲上去把人抢回来和不能擅离职守这两个念头中摇摆不定,就看见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人群汹涌,而他逆流而上。
双眼紧盯那抹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将她接在了怀里,可到底是来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