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从位于北大陆南端的序列全一联邦抵达位于东大陆东部的东及依联合王国,就要穿过一片浩瀚无垠的名为“地海”的海洋。
这是人间最大的海洋,占据了世界的中心,是人类无法深入的领域,无论是野心勃勃的航海商人还是贪婪成性的海盗,在这片海洋面前都必须夹着尾巴谨慎做事,在经验最丰富的水手当中,比起地海,他们更愿意称呼这片汪洋大海为——“难办的女人”。
在神秘学上,这片汪洋大海依然是个“难办的女人”。
地海是海洋与月亮之神妩依的领地,被附加了祂的权柄,这在无意间使地海获得了可以阻隔神语者的灵性的神学特性,而且这种神学特性的深度奇高,即使是世界上最顶尖的神语者,在这片海洋之上也不能动用自己的灵性,更不用提用自己的灵性进行探查了。
不过神选者不愿意直接渡过地海的原因不止这一点。
所有神语者都知道地海不好惹,尤其是地海的中央地带,那里几乎是无人区,生存着各色凶猛的深海怪物。单单是深海怪物还不足以让神语者因此退却,神语者们所忌惮的其实是那深海中央的鬼影……人造属中可以适应深海生存的海妖种!
海妖种并不是深海中央的原生物钟,它来自西大陆,第一次出现在西大陆腹地,是当时的奇龙王国暗地里下令制造的独特人造属:他们有鳃和其他深海生物的特征,强大的抗压能力使这种人造属十分适合深海生存。
在空元前八十四年的奇龙零八四事件中,对人类积怨已久的海妖种被一名具有反社会倾向的研究员释放,展开了对奇龙王国的大规模屠杀,奇龙当场灭国,甚至连等神语者支援的时间都没有。
此次事件之后,七神教会将海妖种列入了高危名单,同时,海妖种离开了奇龙王国,在地海深处定居下来,成为了地海霸主。
人造属都极度厌恶神选者,海妖种也不例外,他们虎视眈眈,狩猎着每一个过往的神选者,撕下他们的皮,生啖其肉,还会将尸骨挂在险峻的礁石上,庆祝地唱起愉悦的歌谣。
“既然如此,神语者应该怎么渡过海洋?”
唐子鱼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举手向黑板旁边的路易由斯老师提问。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去参加祈福节了,必须抓紧把那几天的功课提前学掉才行。这节课的内容是“神语者七大行动准则”,但实际上……刚刚这点已经是路易由斯讲述的第九个准则了。
就像是前世的华夏常常将“三”、“九”等等数词表示约数,这个世界的人们喜欢用“七”作为约数。比方说将前世的词语“三千世界”,放到现在,就应该叫做“七千世界”。
“问的不错,”路易由斯微微颔首,道,“大多数神选者都会选择乘坐魔方渡船。”
“魔方渡船?”
“也叫做幻方渡船,”路易由斯解释道,“这是灵性与平衡之神塔哲制造的灵性之船,得到了妩依神的允许,可以在地海中肆意使用灵性。”
“塔哲?这名字不在七大主神之中,是普通的神明喽?”唐子鱼若有所思道,“他不在信仰的范畴之内,只是个普通神罢了。”
“可别这么说,”路易由斯摇了摇手指道,“虽然不是主神之一,但塔哲神在人间还是有很大的知名度的。”
“为什么?”
“接送神选者可不是魔方渡船的正式用途,神明可不会闲着没事造福我们。”路易由斯笑道,“塔哲神创造出魔方渡船这个神器,是用来帮助自己快速运送死去的灵魂的。”
所有死去的灵魂都要被送到南大陆的大天湖那儿去洗清身上的罪孽,不然罪孽会在他们的身上发酵成阴毒的恶狱愿力,让他们变成永世不得超生的厉鬼。
“在魔方渡船尚未出现之前,大量的灵魂因为运送不及时而变成恶鬼,在人间不断徘徊,经久不散,破坏了人间的平衡,塔哲神为此深感苦恼,左思右想……一个点子都没有。”路易由斯缓缓说起了魔方渡船的由来,“……直到一日,仍在烦恼的塔哲神看到了一名撑着渔船的人类,只见那个人类将网一甩,便网住了许许多多的鱼。这不就是我在收集灵魂时候的样子吗!塔哲神灵光一闪,按照人类的渡船为自己建立了一艘用来网住灵魂的魔方渡船……从此,魔方渡船以灵性为网,在四片大陆中收集众生灵魂;渡船以自身作为导航的向标,让海洋底下的魂灵在船的身后不断追随着它泛起的波浪,就像生前做的那样。人间的灵魂有了自己的归宿,直到轮回伊始,都不需要再四处漂泊了。”
“这个塔哲神,真的这么伟大吗?”唐子鱼感叹道,“听着就像是假的一样。”
“嗯……”路易由斯拍了拍身上的粉笔灰,“你可以把‘像’去掉,这就是假的。”
“哈?”
唐子鱼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你跟我说了这么半天,结果告诉我这是假的?
路易由斯耐心道:
“这是经过美化和修饰过后,记录在《造物史诗》上的神话故事,是用来忽悠那些平头老百姓的。实际情况是,塔哲神差点没有完成那个月的KpI,急得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才从一个人那里得到了这个方法。”
“哦,那个人是谁?”
“我们这的近代蒸汽机船之父,间勒。”
唐子鱼有些感叹,道:
“要是信徒们知道真相,信仰会崩塌的吧……”
“所以,塔哲从来不跟别人提这件事。”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路易由斯突然一笑,凑到唐子鱼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塔哲神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间勒是个几亚人。”
“嗯嗯,然后呢?”唐子鱼听得很入神。
“每一个几亚人死后,他的记忆都会被复制一份留在当时的国灵手中,而当时的国灵正是……”
唐子鱼外套左边的口袋突然出现一阵异动,一个可爱的几亚从里面冒出头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几亚就特别喜欢待在唐子鱼的这个口袋里,现在,这个口袋已经成为几亚的移动“行宫”了。
“是几亚!”
几亚叉起了腰,神气道。
路易由斯看向了冒出个小头的几亚,她的个子小,叉腰的动作在口袋里,从路易由斯的视角看来,就像是口袋突然鼓起来了一样。他哑然失笑,摸了摸几亚的小脑袋道:
“是是是,我们的几亚实在是太厉害啦。”
被路易由斯夸过了之后,几亚发出了“吖~吖~”的声音,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脸蛋,她被夸开心了。
看到这个可爱包的动作,唐子鱼也勾了勾嘴角,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么说,我们参加祈福节的时候也是乘坐塔哲神的魔方渡船?”
唐子鱼问向路易由斯,得到了路易由斯肯定的点头,不由得心道:
不知道,魔方渡船究竟长什么样?
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希腊神话中摆渡人卡戎的小舟,但是又想到魔方渡船要容纳很多神语者前往东及依,便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排除了。
若是只容纳灵魂,小舟自然就够用了,但是容纳这么多活人,这渡船起码得是帆船吧?
等到启程当天,唐子鱼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半对半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