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众修一时间面面相觑,还是孙白猿轻咳了一声,缓缓道:
“修士结丹的时日可长可短,这倒不假,可前期调理体内灵机与身周灵机谐振,这便需要不少时日,若是心神不宁,还需焚香沐浴、静心凝神……”
“更不要说以仙基凝丹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最需徐徐图之,若想要把稳,没一两个月,哪里能够妄言结丹!”
荆雨摇了摇头:“哪里需要这般麻烦……罢了,趁着张、王两家的眼线还未探听到真人陨落的消息……”
荆雨话音未落,忽地双耳微动,殿外传来一阵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下一刻,十余名筑基修士闯进了议事大殿之中,身后还跟着一大批练气修士。
宋家无论嫡脉或支脉的宋姓修士都有特制的服饰法袍,这群闯入殿中的修士却穿得五花八门,显然都是宋家的外姓修士,其中有的是与宋家联姻的妻族,有的则是外姓的客卿,甚至还不乏依附于宋家的筑基小族修士……
为首的修士是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修士,名为田启,是孙白猿一位侍妾的哥哥,此时领着这一批外姓修士闯殿,立时便让殿中的一众嫡脉支脉修士精神紧绷起来。
“恭喜真人,贺喜真人!如今宋家已成囊中之物了!”田启大踏步走了进来,哈哈大笑,当先对着孙白猿大礼参拜道。
孙白猿神色一下子变得阴郁起来,他转头狠狠瞪向殿中一众修士:“是谁走漏的消息?”
荆雨也有些奇怪,孙白猿毕竟也是金丹修士,殿中若有人偷偷放出传讯灵符,哪里能够逃过他的耳目,他如今甚至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孙白猿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真人,如今宋见虚已死,族中只余下了您一位金丹真人,还等什么?先拿下宋惊鸿,就地正法,宋家今日便要改姓了!”田启神情恳切,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这么明晃晃地便劝说起孙白猿取而代之了!
“田启!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平日宋家待你不薄,你竟敢噬主!”一位须发皆白的宋家嫡脉修士指着田启怒喝道。
“我呸!”
田启啐了一声,嗤笑道:“老东西好不要脸,你们宋家何时把我们这些外姓修士当一回事儿?”
“待我不薄?宋家嫡脉的筑基初期修士一年到头什么都不用干,只是躺在家中修行,便有三百枚灵石入账。”
“同样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外姓修士一年累死累活、当牛做马,也才八十枚灵石的年俸!”
“他娘的,老子去坊市当个镇守的执事都有一百枚灵石的年俸,你们宋家倒是真有这个面皮发这仨瓜俩枣!”
“休得胡言乱语!”那嫡脉老修士脸色涨红,辩解道:“星罗岛再怎么说也是金丹道场,灵气浓郁程度远超一般的海上坊市,坐拥如此优越的修炼环境,年俸低一些不是正常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
田启指着嫡脉老修士的鼻子骂道:“说起这个老子就来气,真正的金丹道场不过是【卦筹山】而已,我们外姓的修士哪里捞得着在这里修行?反而是嫡脉无论筑基练气,甚至连凡俗都可以在山上生活……”
“老子就纳了个闷了,修仙界不是最讲究仙凡有别?怎得到了宋家,嫡脉的凡人甚至都能骑在我们外姓的筑基修士头顶上屙屎拉尿了?”
“真人!还不动手么?”田启道:“真人,这些年来,您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
“堂堂金丹之尊,哪里不是要奉为上宾的尊贵人物,成天里面对着这一群嫡脉的废物在这里唧唧歪歪,受这份鸟气,小的平日里是看在眼里,气在心中!恨不能有一日将这群废物统统杀个干净!”
“当年宋见虚本是着令您去定古秘境寻找宋家大兴的机缘,却被那宋忘山占了先,最终竟然死在其中,嫡脉因着这一件事情,对您可是恨之入骨呢!”
田启继续煽风点火道:“宋见虚这老货平日也没少防着您,这都是明眼人能看出来的……”
孙白猿微微低着头,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在阴影之中,他幽幽开口道:
“田启,你是怎么知晓真人陨落的消息?”
田启心中一跳,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道声音开口道:
“是我告诉他的。”
众人循声望去,俱都大吃一惊,方才说话的这人,竟然是宋家支脉最杰出的修士,宋羽则!
“羽则,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一位支脉中辈分极高的老修士跺了跺脚,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宋惊鸿也有些难以置信,宋羽则在族中向来是以性情耿直古板,不知变通,一心修行但却忠于家族的形象出现,想不到竟然藏得如此之深。
宋羽则只是躬身道:“白猿真人,羽则擅作主张,还请恕罪。”
“宋羽则,田启一个外姓修士造反还算情有可原,你可是姓宋啊!”
嫡脉长老气得差些背过气去,揉了揉有些鼓胀的太阳穴,绝望道:“如今怎可为虎作伥,襄助外人鸠占鹊巢?”
荆雨听得心中翻了个白眼,孙白猿的态度尚且还不明朗,是否取而代之还是两说之事,这嫡脉的长老却是老得糊涂了,上来就口不择言,什么“为虎作伥”、“鸠占鹊巢”的诛心之词都吐出来了,生怕人家不反吗?
“姓宋?宋家真当我姓宋吗?”
宋羽则冷笑道:“要我看,这宋家中唯有支脉修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最是尴尬!”
“平日里族中的资源大头都让嫡脉修士占了去,支脉不过分一口汤,待遇也未见得就好过外姓修士太多,可还要被外姓修士心中一起骂了进去,真真里外不是人。”
“这位族老,我倒想问问你,既然大家都是姓宋,何以分什么嫡脉支脉,何以族中待遇差距如此之大?”
“只因为我们支脉修士的血缘与老祖远些,就活该一辈子矮人一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