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君看着侍卫的劲装,便知道是楚离忧的人,心中有些不悦道“我不出王城,为何不能走?”
“爷给属下下了命令,以沈小姐的家为心中,三里内沈小姐可自由活动。此处已经超过三里,还请沈姑娘往回走,不要为难属下。”侍卫拦着沈湘君手不曾收回,态度强硬的让沈湘君往回走。
前面就是她要去的地方,马上都要到了,现在说不让过,沈湘君又怎么会罢休。
沈湘君讥讽的笑道“你家爷行事未免也太霸道了,我若是不听怎么样?又要杀了我?”
见沈湘君还要往前走,两个侍卫拔出刀挡在了沈湘君的面前,语气生硬的道“沈小姐若是再往前行,别逼我们动手。”
“杀我的事,你家爷做的还少?”沈湘君了冷声道,不顾侍卫的阻拦继续往前走。
侍卫立即把刀抵在沈湘君的脖颈间,沉声劝道“沈小姐还年轻,有大好年华,何必意气用事,请回吧。”
沈湘君冷冷的笑了笑不以为然,在没遇见楚离忧前她确实有大好年华,而现在她完全是过了今日没明日,时刻得防着楚离忧与齐寰派人来取她性命,可恨的是她还杀不了这两个人!
沈湘君任由白刃没入皮肉,雪白的脖颈上冒出一颗一颗血珠,染红了刀锋!冷冷的看着侍卫,停下脚步抬起手用食指和中指推开长剑,低声问道“你家爷不让我出界的原话是怎么讲的?”
侍卫刀依旧横在沈湘君身前,犹豫了一瞬,随即低声回道“以沈宅为点方圆三里内安然无恙,三里但凡过一厘,杀无赦!”
沈湘君眸子暗了暗布满了冷意,她也没真的不要命的打算,不过是试探一下这两人是不是真的会杀了她。如今确定了,也就往后退回了三里内的范围,随即用手擦抹着脖子上的血迹,轻声道“楚公子真是狠。”
“我不会再前走了,你们可以撤退了。”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见沈湘君真的往回走了,便消失在偏巷中。
常凤栖的案子下午在衙门公开审理,绣坊的许多女子都去了,有的是去看热闹,有的则是去求情,毕竟她们的孩子都受过常凤栖的恩惠。
沈湘君老老实实的在绣坊中做活,完全没有去的意思。
“沈姑娘,你不去看看吗?”绣娘对着沈湘君问道
“手上的活没做完,就不去了。”沈湘君垂眸拿着绣花针继续绣着。
突然想起王落,也不知道她何时能来王城取绣品。
绣娘没在多问,而是边走边道“听闻昌平侯家公子会到堂,不知道有没机会见一见。”
沈湘君绣花的手一顿,随即便恢复自然。
案子牵扯到楚离忧,他会到也不奇怪。
偌大的绣坊只剩下沈湘君一人在做活,好似不管任何事都不能阻挡她赚银子的心。
本该万人熙攘的王城街道,此刻竟空了,倒是衙门前围满了百姓水泄不通。
衙门从来都是审老百姓,有史以来第一次审官家小姐,这便勾起了老百姓的好奇心,非要瞧上个一二。
沈湘君被挤在角落,只能看见衙门内一个角落。
“那带着枷锁跪在地上的可是常三小姐?”
“不是她还能有谁。”
“怎么这么狼狈?”
“都被押入大牢了,能好到哪去。”
“官家小姐胆子也真是大,居然敢杀人。”
“若是你们是当时的她,一样也会杀人。”沈湘君混在人群中,听着大部分百姓对着常凤栖的讨论,忍不住道
此言一出,沈湘君周围的百姓都噤了声,眸子都向沈湘君所在的地方看去,男子的眼神带着晦暗之色,女子则是带着思索。
站在最前面的陈尔娘等女子也看了过来,陈尔娘一看是沈湘君,对她笑了笑。
沈湘君虽不喜常凤栖野心勃勃的模样,但也知道女子的清白如性命一样重要,那男人要她清白不就是要取她性命?当时的情况她已入绝境,为保清白杀那个对她不轨的男人,没什么不对。
沈湘君旁边的男子不满的道“杀人就得偿命,姑娘怎么能把人命与区区女子的清白相提并论?”
沈湘君用余光扫了男子, 沉思了半晌后,沉声问道“你住那条街?你妻子多大?”
男子察觉到沈湘君话里带着疯癫之意,瞬间面色一变不敢回答,小声咕哝了一声有病。
沈湘君冷笑了一声,她对付不了楚离忧,还对付不了一个与她同样阶层的人。
人群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立即有人道
“哎,哎,哎,那个是不是昌平侯府的公子?”
“这模样生的真不错,一看就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难怪骗子用他的身份来骗人。”
沈湘君听闻往里看了看,只能看见一处暗绿色锦袍的衣角,以及一双白底黑色的靴子。
楚离忧平日穿浅色衣裳居多,除了那件宫装让沈湘君记得外,印象中未曾见他穿过暗绿色的衣衫。
听所见之人的夸奖,那衣衫穿他身上应该不错。
沈湘君所处的地方吵的很,在这站了半个时辰,也没听见衙门内审理怎么样了,只见那暗绿色锦袍的主人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有陈尔娘在若想知道情况,到时去一趟她的蜜饯铺子就可,留在这里也是无用。思及此,沈湘君便退了出去。
夜里沈湘君换了身黑衣,鬼鬼祟祟的往偏向走去。
“沈小姐请回!”
沈湘君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往回走。在走出偏巷时,脚步稍偏,往一条狭窄巷子走去。
“沈小姐不能走了。”
侍卫再一次冷着脸拦住了沈湘君。
沈湘君微微颔首,再次转身往回走。
“沈小姐回吧,你应该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侍卫无奈的看着沈湘君劝道
沈湘君什么话也没说再次转身,又换了一条道继续走。
侍卫看着沈湘君的背影,面色有些难看。这一夜净跟着沈湘君折腾,没有片刻的安宁,鹤白派他们来此时,也未说过沈湘君是个犟种啊!
沈湘君继续往前走,看着眼前的破落瓦舍,低声道“不用阻止,我没有过界,它在三里之内。”
侍卫跳上了屋顶,眼观着沈湘君所走的路,见确实是在三里之内,便没有再阻拦。带着青黑的眼圈隐在暗处,紧紧盯着月色中固执的少女。
沈湘君轻叩眼前的瓦舍。不出一会门被打开了,月色照在男子面色蜡黄,年纪看着不大,他身上披着一件缝补的外衫,一双眸子孤傲清冷,看见沈湘君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说话。
沈湘君低声道“这两日未见你上街摆摊,所以冒昧寻过来了,还请勿怪。”
男子姓文名经武,日日都在街道上摆摊替人写书信。
沈湘君一日接了抄书的活,因为要赶绣活,没有空余的时间抄书,便把此活给了文经武,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点交情。
文经武空闲之余会去义堂授业,与常凤栖也相识。往日沈湘君听闻文经武提起常凤栖的话语,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恩怨。文经武因父亲早逝母亲卧病在床,所以家境一直都很清贫。这几日文经武没出摊,沈湘君心中觉得有些蹊跷,便带着担忧来看望。
文经武眸子微暗,低声解释道“家母病重,不能出门。”
沈湘君眸子往院内看去,文经武移步挡住了沈湘君的视线道“沈姑娘别往里看,怕会污了你的眼。”
沈相君收回视线凝视着举止怪异的文经武,沉声问道“常三小姐是怎么回事?”
文经武孤傲的眸子微敛,低声道“就是沈姑娘看到的样子。”
沈湘君明眸沉了下来面色难看,碍于暗处的侍卫婉的道“你没与我说一声,便剑走偏锋。我来此一是看望你母亲,而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昌平侯府给拖下水?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文经武唇角轻抿,低声道“没有。夜深了,沈小姐该回了。”
文经武的爹在朝任职时,被通政司暗自篡改奏折,就因为这封被篡改的奏折惹怒天颜,含冤入狱,他爹在狱中不认此罪以死明志以保清白!
一夜之间,文家跌落泥潭,挣扎度日,幼子病母能活到如今何其艰难。沈湘君与他算是同病相怜,就算心里猜到文经武与他,嘴里说不出无情的话。随即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文经武,沉声道“我知你是孝子,你母亲病重,这些银子你拿着去给她看病。”
面对沈湘君的善意,文经武低垂的眸子微动,接过银子低声道“沈姑娘不像是身在苦难中的人。”
文经武家境虽贫寒,但是为人清正,沈湘君本想经过此事后问他愿不愿入赘她家。想来现在也不必问了。他选与她背道相驰的路,顿时只觉得可惜。
“若是有人出了比我更高的价钱,让你用楚离忧替下大公子,我纵是怨你,却也谈不上恨,更多的却是怜。不管是你跟谁合作,愿你藏好二心,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无权无势随意任人欺凌。”
沈湘君说完看着文经武轻叹一声,转身便往回走。
文经武握着手中的银子,看着沈湘君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沈姑娘保重。”
沈湘君停住脚步,突然回头道“小萼给你的字,可否交给我。”
沈湘君在绣坊中绣活做的绝好,引的许多高门贵府中的丫鬟前来为主子看绣做新衣裳,其中便有大皇子府中的丫鬟小萼。沈湘君花了许多心思,才从小萼同意把大皇子的字交给文经武,眼下事情已经偏离计划,那幅字便不能再留。
文经武看着沈湘君,眼神有些复杂,低声道“那张纸我已经毁了。”
沈湘君犹疑的看了 一眼文经武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小院子。
当走到一个巷子口时,便停下了脚步,低声道“穿云,去把那幅字偷出来毁了。”
暗处无人应声。
沈湘君低声道“五十两。”
“是!”藏在暗处的穿云瞬间应了下来。
常凤栖,凤栖,乃是住在梧桐宫的皇后所赐之名,凤栖梧桐,像是在道她未来明亮的前路。
现任通政使常钟远官居三品,管理整个通政司权力颇大。九皇子如今在通政司里任职八品知事。
暗地里却与常凤栖私通书信,引的女子动了心思,暗地里打着九皇子的名号,为他收民心赚清名。
这种对九皇子有利的好事,沈湘君不去搞破坏,都对不起日日夜夜派刺客来取她性命的九皇子!
只是眼下的这步棋就这么被文经武走乱乱,虽坏了九皇子的好事,可却使棋盘上变的乱七八糟,还牵扯上了昌平侯府。
若是李伯欢知道经他手调教的沈湘君居然是个臭棋篓子,只怕要气的能站起来!沈湘君叹息着苦笑了一声,在巷子中停留了许久。
直到暗处传来穿云的声音“事办好了,还请沈小姐给银子。”
沈湘君从怀中掏出银子往暗处抛去,黑暗中一只手稳稳接住银子放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