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寒,清晨道观中的花草上已经挂上了白霜。
沈湘君在屋内已经待了太久,看着屋外明亮的日光便想出去走走。
“夫人,你小心些!老婆子来扶你!”
被沈湘君带上道观的老妇人姓赵,是镇上颇有经验的老产婆子。此时看着出门的沈湘君,立即停下了手上的活道
沈湘君此时的肚子有些显怀,身上的旧衣衫有些遮挡不住了。淡然的道“赵姨不用紧张,不过是走两步,并无大碍。这孩子是个命硬的,不会这么容易就没了。“
沈湘君说的风轻云淡,似乎肚子中的那个孩子不是她的一样。
赵姨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沈湘君不爱这个孩子,刚开始她只觉得这位夫人刚怀孕可能不适应,从久处后她便知道沈湘君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孩子。所有初为人母的女子,都会为孩子做绣衣衫鞋子,可沈湘君却丝毫没有想为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东西。
她曾替沈湘君收拾衣衫,看过她曾绣的灯笼,知道她绣艺精湛,并非不会做女红的女子。可沈湘君却丝毫没有打算,这一切看着就很反常。
“夫人可别这么说,这是孩子与您福缘深厚。”
沈湘君眼眸微垂,看了一眼微隆起的腹部,心不在焉的呢喃道“福缘深厚吗?”
或许是孽缘。
赵姨压住心中的担忧,精心伺候着沈湘君,笑着道“听闻今日道馆前有豪绅请观主诵福经,我扶夫人前去看看热闹,顺便蹭个福泽。”
沈湘君对于去哪并不在意,只是想要走一走。
还未走到正观,远远的便听见了奏乐声,道观中香火缭绕,沈湘君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烟火四散,从香炉中弥漫开来。
当沈湘君看着香炉另外一端站着的少年时,瞬间背脊发寒!恨意从明眸内泄出直刺少年!
楚离忧看着一身旧衣的沈湘君眉头皱了皱,昌平侯府不是给她添了很多嫁妆,她怎么还穿的这么破旧。当眸子扫向沈湘君的微微隆起的肚子,心中泛起一阵异样之色。
沈湘君看着楚离忧向她走来,立即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转身就想躲!
赵姨自然也看出了沈湘君的反常,看了一眼那气质非凡的少年,立即低下了头,知道此人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便随即道“夫人,我扶您回去。”
此时沈湘君才明白,她骨子里对楚离忧的惧已经刻进了灵魂深处,就连那折磨人的恨意在遇见楚离忧一瞬间都退居幕后!转过身的沈湘君却停下了脚步,道观就这么大,楚离忧若是有心找她,她能躲哪去!
楚离忧走到沈湘君的身后,沉声道“沈湘君,好久不见。”
沈湘君忍不住身子一抖,猩红的眸子看向楚离忧“我希望永远不见。”
沈湘君不关心楚离忧为何来此,又是何时出的大牢!她只恨王城中的那些人太过没用!连一个楚离忧都治不住!那些人不是想尽办法要害昌平侯府吗!不是想让昌平侯府断子绝孙吗!为何还要放他出王城!
楚离忧深邃的眸子对上沈湘君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神,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瞬,薄唇勾起,低声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戏刚开场,沈湘君怎么能退。
“有病的混账!”沈湘君狠狠的骂了一声,随即收回视线,对着扶着她的赵姨娘道“回吧。”
应是近日天气太冷,又或是道观中绿植白霜未退,沈湘君此时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窜到了头顶,让她身子微微颤抖。
楚离忧没有追上去,而是对着身后跟上来的鹤白道“你去把人都安排了。”
鹤白恭敬的低着头问道“那常三小姐可还是老样子?”
“嗯。”楚离忧轻应了一声,随即便转身出了道观!
鹤白看着一同出道观的楚离忧,立即道“爷吩咐的事,属下去办就好,何必亲自走一趟。”
楚离忧牵过马匹的缰绳,侧眸看了一眼鹤白,似乎在问他说的什么废话!随即便收回视线起身上了马“日落前归,不用等我。”
说完就策马而去,留下一脸疑惑的鹤白。
自从爷从牢里出来后,便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初遇沈湘君的爷,鹤白还能知道爷的喜怒最明显的便是恨。可现在,别说喜怒了,就连恨都完全看不出了,似乎所有情绪已经完全收在了内里,不愿意泄露分毫。
沈湘君刚回院子便道“我想吃鱼,赵姨你去镇上买一条回来。”
赵姨对沈湘君一个人在院子里有些放心不下,“夫人您一个人可以应付吗?”
沈湘君此时的情绪已经慢慢恢复如常,“无碍。”
待赵姨娘离开后,沈湘君这才把暗中的护卫唤了出来。
护卫是昌平侯府给的,以前叫鹤云,跟了沈湘君后,便唤了个名叫鹤守一。穿云三个月期到后便离开了,沈湘君再花银子请他时,他拒绝了,因为鸣阁遇上了点麻烦,他要回去守楼。
“楚离忧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沈湘君明眸中带着冷意看着鹤守一,疑心他的不忠!
鹤守一立即道“并非属下不想告知小姐,而是小姐身边除了属下之外还有好几人。昨夜属下刚得到消息,他们把属下困住了,直到小姐刚回院,他们才放属下回来。”
沈湘君知道那几个人是来保护她安全的,穿云离开的时候便说过,就是靠他们,所以齐寰派来的杀手才没能近她的身!她一直以为是楚牧飞派来的人,没想到居然是楚离忧!
沈湘君一口郁气涌上心头,怒道“行事也太过霸道了!这该死的混账!”
鹤守一知道沈湘君在骂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附和一声,毕竟沈湘君是他现在的主子。
沈湘君长长的舒出一口浊气,沉声道“这几日就守在院子里,别去镇上了。”
鹤守一应了一声,便隐在了暗处。
赵姨去一趟镇上,回来时便要用晚膳了,沈湘君便去观中取了膳食,在膳食堂中用。
鹤白带着一群官差进了膳堂,看着不远处平静用餐的沈湘君。沈湘君应该还不知道沈母与李伯欢不见了,要不然也不会不去寻人在此安静的住着。
鹤白嘴角动了动,压住了想要告知她消息的心思,这种事还是让爷去说吧。反正爷已经把沈湘君得罪的够狠了,也不怕再多做这一件了。
沈湘君察觉到了鹤白的视线,明眸便冷冷的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