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着脚步望去,孟修云快步跑在前,那几位上了年纪的夫子跟在后头。好在孟家人功夫都不错,他们年纪虽大,脚下功夫并未荒废,只是担心迷路,在雾里的步子比平日慢了许多。
还是来迟了一步。
孟修云几人赶到时,他只见着苏篱跪在孟桐儿身边,低着头,看不清脸,她拦着所有人,不让他们靠近。
“你们不要碰她,会破坏线索。”苏篱眼神空洞,嘴里反反复复,只有这句话。
“孟家的弟子快到了。他们会护好现场,你且起身。”孟修云稳住心神,心里头先前那些细细密密的异样瞬间烟消云散,瞧着苏篱木讷呆滞的模样,心里头只剩不忍。
“少门主……”苏篱闻声,终于抬起头。她见着孟修云,心里一股心酸喷薄而出,她再也憋不住,泪水如决堤般奔涌。
“我当时若快些就好了。我不应该犹豫的。”苏篱看着孟修云,吸着鼻子,断断续续,说起当时的情景,“我明明听见了,我听见她求救了。我如果拉住她……”
在场之人,别过头去,不忍看,也不忍闻。
卓憬同陆苏叶劝慰了一二,无用。
孟修云皱起眉头,快步上前,唤她起身,苏篱似是听不见,她明明就在眼前,但好似和他们所有人都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孟修云趁苏篱晃神,干脆一掌朝她脖颈后劈去,而后飞快扶住了她。
“试炼暂停,下山。”孟修云半蹲着身子,视线扫过众人,“几位夫子,估摸孟家的弟子也快赶来,劳烦你们守在此处,保护好现场。我送他们下山。”
孟修云直接打横抱起苏篱,朝试炼的众人道,“你们都累了。跟紧。”
“孟少门主好兴致。”沈良见他抢先一步,上前拦在他跟前。但随即,心里头涌起股无名业火,
一为孟修云如此胆大,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自己同他比,竟畏首畏尾起来。
二是有些恼了自己,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轻易动肝火。还同旁人比起来了。
这都是自己最为不屑之事。
沈良挑起嘴角,难得自嘲笑了笑。
孟修云睨了他一眼,压根没心思搭理他,直接从他身前绕过。
孟修云手上暗暗使劲,又怕万一过头勒伤了她。
好在其他人要么心系孟桐儿之死,要么想着快些下山,以免再生事端,未曾留意他二人之间隐约的火星子。
如此,沈良和陆苏叶这两队之人,跟着孟修云,仍旧从密道快速下撤到山脚。
“终于安全了,累死本公子了。”到了营地,沈堪放下卓翎,好生动了动酸僵的肩背脖颈,“你们别丧着个脸了,如此孟桐儿也不会活过来。她那么活泼,要是活着,见你们这样,她一定第一个不乐意。”
司徒近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难得沈堪嘴里说出的话带了些善意。
但许是大家伙都累了,没有气力搭理他,余下几人只是沉默,面色凝重。
“好心好意没人理。”沈堪悻悻低下了头。也是奇怪,不是第一次有相识之人去世了,怎的这次心里竟会难受。
这几日处出同窗之情了?
沈堪一个激灵,自己堂堂沈公子,怎么会稀罕这玩意儿。
他觉得烦闷得狠,抽出腰间的扇子,很是扇了几下:“本公子先歇着了,有事再叫本公子。”
苏篱被孟修云送回了帐篷,卓憬跟了过来。
“我看着她,你放心。”卓憬也甚为少见地收起了平日里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
孟修云点了点头,大步离去。
待他出去后,小花迫不及待钻了出来,在苏篱耳边不停吐信子。
“你也想她早点醒?别打扰她休息。”卓憬轻拍小花的头,小花乖顺地收起了信子。
卓翎那边也好生安置了,司徒近又好生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碍,好好睡上一觉,约莫天亮便会醒转过来。
陆苏叶,沈良,还有孟修云,此刻都去了孟堂主那。
陆谦收到消息,也到了。
“其他弟子也在陆续往下撤,孟家夫子和弟子同他们汇合了,山上的机关也停了,大可放心。”陆谦唤来了孟管事,询问了一番。
有了前几日的经验,这一回操作起这些来,众人都顺手多了。
孟堂主却是更为惶恐不安,眼下出了人命,出事的还是孟家人。
他实在不知如何向孟家家主交代。
好在孟修云还在,据说他负责安危的那一队,同出事的这一队是一起行事。
孟堂主心里有了谋划,若最后家主还要追责,就甩给孟修云。
如此,孟堂主稍稍安心了些:“那便待天亮后,咱们一起上山,查探一番,诸位看可好?眼下大家也累了,抓紧时间歇息一二。”
刚从山上撤下的这几人,属实累得不轻,纷纷赞同。
孟修云没有言语,径直回了帐篷。
他示意卓憬回去歇息,这里交给他。
卓憬见苏篱气息平稳,身上余毒已排,加之小花似乎很怕孟修云,便应下了。
孟修云干脆盘腿席地而坐,他亲自试了试苏篱的鼻息,又替她把了把脉,他虽不擅医术,但卓憬所言平稳之事确实不假。
苏篱此刻面色颇为舒缓,想来睡一觉就好。
孟修云晃了神,自己怎会如此担心苏篱。
昨日下午,沈良替她祛毒,自己心中不爽,夜里浓雾中,担心她出事。眼见孟桐儿出事,担心她忧思过度……
孟修云许是奔走了一整日,眼下头也痛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心,瞧见右手隐约的伤痕,豁然开朗。
很简单的道理,苏篱是寻到陆半夏的关键。她断断不能出事。
孟修云不知为何,虽如此想着,但心里头似有什么别的想法被强压了下去。
那丝异样的情愫转瞬即逝,再也探不着。
何时开始如此磨磨叽叽,心思弯弯绕绕。好在这种陌生的心绪,也就持续了几息。
孟修云回过神来,替苏篱掖好被子,又起身将门口的帘子拉紧,不让寒风透进来一丝。
他这才放心半躺下来,轻闭上眼。
他看似入眠,耳朵却没闲着,一直听着身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