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翠微宫里头,冯氏一脸的灰败,比起以往那艳光四射高●的冯贵妃来说,她如今看起来好似老了很大一截,看着面前好似变了许多的女儿,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传闻,她是恨得一阵牙痒痒的,从周敏之前被送去和亲开始,她就已经一路不顺到如今,和娘家冯氏之间的关系,因为侄女儿小冯氏的进宫,而变得紧张了起来,如今更是矛盾重重,她不但不再替冯氏说好话,反倒是已经开始若有似无拉冯氏后腿,在宫中经营多年的她,已经在想方设法的坏冯家的好事,同娘家的关系,不说势成水火,可是却也断然没有以前那样亲密的合作关系。
这豪华异常的宫殿美伦美焕,原本是后宫里头最为精致大气的一栋宫殿所在,在隆盛帝对她恩宠有加时,这里头光是侍候的宫人们就站得满满的,如今华美依然,可是却因为少了一些侍候的人,而变得冷冷清清的,冰冷的白玉石地板上头,光鉴可人,处处都透着一种奢华,以及见证着主人受宠时的痕迹,可如今少了许多侍候的人,这里变得冷清了起来,宽阔的宫殿里一片死静,偶尔有几个当值的宫人,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越发显得这边冷清得厉害,好似说话都有了回音般。
女儿虽然已经被送了回来,可是名声却是有些不好听了,甚至最近她隐隐听到宫里有人传言说,七公主是个克夫的女人,还没嫁出去,就将大漠王单正给克死了,这样的消息想来不是流传一两天的样子,等她都能听到时,也不知道其它宫里传了多久,她当时一听这话,气得生生差点儿昏了过去,狠狠处罚了一批人之后,这流言不但没熄灭,反倒是隐藏得更深,可是却又流传得更广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克夫的名头比什么都厉害,只要沾上了这东西一点儿半点儿,她这辈子也甭想再嫁得出去,就算她是公主之尊,估计也没哪个嫌命太长的男人会想要娶她,就算隆盛帝给的嫁妆再丰厚,可也得有命去享啊!更为糟糕的是,除了这克夫之说外,还有流传说七公主已经被单浑坏了身子,除了拼命想往上爬的人,谁又愿意还没成婚就成了现成的乌龟王八蛋,头上帽子绿油油的?
因此七公主被送去和亲回来这么久,也一直无人问津,前段时间好似还有几个人看在冯氏超级家族,以及抱着想与皇帝结成亲家的心思向皇上提过几次,可七公主那时刚刚才被送回来,隆盛帝态度又暧昧不明,并没一口答应了,结果拖到如今,提出想要给儿子娶七公主的人全都像是死了一样,没一个人再说。
这样一来冯氏倒气了个仰倒,虽然这消息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七公主克夫的名头是传了出去,而且连一些原本有意要和亲的边缘小国都听到了,绝口不再提这事儿,周敏也少了被再送出去的危险,可是糟糕的是,不论是国内的世家门阀或者是优秀的寒门学子,同样也没一个人愿意娶七公主。
以前冯氏是不愿意七公主远嫁,可也没想让她不嫁,成为一个老姑娘呀!如果真是这样,传了出去自己可真成了笑柄,难怪如今西宫那位如此的得意!周敏此时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背,有苦难言,原本说差点儿被单浑污ru只是她的脱身之词,没料到此时流言一起对一个女人的打击是多么严重,她虽然并不想要真嫁除了叶明俊之外的哪个男人,可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这些事,也会高兴不起来,而且叶明俊也不是那不怕死的傻子,以前可以为了妹妹放弃她,现今哪里还可能主动提出要娶她,就算是她坏了名声!
母女俩最近都有些走背运,怀疑是西宫的那位冯婕妤作祟,只是查了好几次,却没能真正抓到她的把柄,而且她如今深得帝宠,和冯氏自己这个昔日黄花比起来,许多见风使舵的宫人早就已经暗地里闻到风声投靠了她,自己也不如以往般能横行宫里了,更令她生气的是,那小贱人如今怀了身孕,之前她保密功夫做得到家,直到前些日子冯氏才由留在冯婕妤身边的钉子得知了这事,她动了好几次手,虽然有几次差点儿得逞,可是冯婕妤的肚子却依旧是保住了,这更令她恨得心里发慌,由这贱人现在得意的模样看来,以后要是有了儿子,不更是气焰嚣张了?如今已经越发打压自己,以后有了孩子,哪里还有自己存活之地?
“敏儿,你帮母妃想个法子,一定要将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才行,不然我这心里头咯得慌。”隆盛帝是她的丈夫,以往冯氏独占圣宠,隆盛帝可以说是她一个人的男人,就算有时候有些阿猫阿狗的女人抢去了他的注意力,也很容易就被冯氏下手除了,或死或送冷宫,从无意外,可此时碰着自己这个侄女儿,她却像是踢到了一块铁板,总算是尝到了当初皇后独守空房的滋味儿。
“母妃,您就消停一些吧,父皇如今都不爱过翠微宫来了,再这么下去,让父皇抓到了把柄,到时候更不待见您!”周敏将这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么张牙武爪横行霸道,以前她这一套还行得通,可如今宫里又来了一个比她新鲜水灵得多的美人儿,那位表妹可是连她这个女人看了也忍不住发呆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母亲虽然长相也不比那小冯氏差了许多,可毕竟年纪已经摆在这儿,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就是再有感情,相处了这么些年也该是腻了,看到她有些暴躁不安的模样,周敏安抚道:“母妃也该改改了,父皇每次一过来您就赏脸子,这搁谁身上也是受不了的。”更何况那个男人还不是普通人,而是天下至尊,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人家没摆脸色就已经不错了,冯氏已经不比往昔,还拿着以往的调子,放不下脸面,想要让隆盛帝来哄她,人家如今新在怀正得意,哪里可能有耐性如以往般对待她了?
“都是那贱人的错!”一听到女儿这话,冯氏就又怒了,双颊气得浮了两片晕红,美人儿一怒倒是多了几分风情,可惜此时却是无人欣赏。
周敏摇了摇头,她也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虽然说有些小聪明,可是却沉不住气,也许是多年宫中得意的原因,她现在连丝委屈也受不了,又放不下脸面去哄皇上,哪里像西宫里头的冯婕妤,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放复下身段儿温言软语,就是傻子也知道该往哪边走,可以享受到美人儿的侍候,而不用面对冯氏这样老白菜梆子的冷眼或者是黑脸!
“就算是表姐的原因,您也别总同父皇置气,他毕竟是皇上……”
“什么表姐!”冯氏一听这话就好似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般,瞪着这个自己一向疼爱的女儿:“那是贱人,勾引自己姑父的不要脸的贱人,不是你表姐!”
事到如今,周敏也放弃同她再说这个话题,看她已经越来越激动,连脸上神色都有些狰狞了,周敏不敢再刺激自己的母亲,怕她又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让宫里的人拿捏到了把柄,今昔不比往昔,以往等着奉承她的人,如今正等着抓她错处去向冯婕妤邀功,因此在行事说话上,更要收敛几分,以免让她如今不好的处境更增困难,只得努力转换话题道:“母妃,我听说太子妃最近闹出不少的事情,可算是出足了风头。”还得要感谢明绣,都是因为她闹出这件事的原因,使得背地里有关周敏的流言,都被这阵子的太子妃未嫁时开的赌馆热给吸引了过去,更何况这太子妃很得自己公公的欢心,还专门下了圣旨特许她经营这门生意,并且不准旁人和她抢。
对于明绣,周敏的感觉很是复杂,一方面她是恨明绣的,因为她,叶明俊才会拒绝自己,让自己被隆盛帝送到边关去和亲,从叶明俊的态度来说,他心里无疑是看重明绣更甚于自己的,这种事,对于任何一个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来说,都是心里不舒服的,就算这个女人是自己亲上人的亲妹妹,周敏也依旧是恨明绣的,人家婆婆也能看不顺眼抢儿子的媳妇儿,她自然也看不顺眼原本以为是自己未来小姑子的太子妃。
可另一方面,她从西凉回来之后,心里却又生出了一丝小期望,她如今已经是未嫁之身,而且从目前的情形看来,皇上也没有想要再送她和亲的意思,那就说明,她的驸马人选就在大周朝内选择,她和叶明俊,离得也并不是那么远了,可如此一来,她真想嫁给叶明俊,而又让那一向风度翩翩的男子对自己更加满意的话,少不得就要好好同明绣相处一番了,以免让心上人对自己生出芥蒂来。
“哼!”一听到周敏说这话,冯氏不怒了,反而脸上还露出一丝笑意来,眼睛里带着说不尽的嘲弄:“那个傻子,简直有钱没地方使了,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女人,还非要出去抛头露面,想着要去做什么生意,开什么赌馆,这次可成为别人的笑柄了,连累了她兄长脸上也没光,但这建安伯得来的也是便宜,听说还是孤儿,没家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这也是她活该,要说这样的女人,皇上迟早会废了她。”一说到这儿,冯氏的语气就有些幸灾乐祸了。
“母妃!”一听到这话,周敏心里有些不满了,冯氏可以说明绣,但是为啥偏偏叶明俊坐着也挨刀,一听到自己母亲讲心上人,虽然还没嫁,不过周敏胳膊肘早就已经往外拐了,并且还拐得厉害。
一听女儿这副音调作派,冯氏瞬间冷静了下来,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一双眼睛略有些探究以及冷凝的上下打量着女儿半晌不说话,直到看得周敏浑身不自在,脸上表情也越来越有些尴尬之后,她这才开口道:“你那心思不要以为我不明白!”毕竟是她亲生的,周敏以为之前同叶明俊的那段情神不知鬼不觉,可冯氏那时宠冠后宫,手边又收拢了不少人手,多的是人给她做眼线,周敏自以为隐秘,疏不知全都被她瞧在眼里,可是一直隐而不发,那时周临渊还并没娶明绣,她还想着用女儿和叶明俊成婚一事来打击周临渊,以使自己儿子有机会上位,因此那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女儿虽然重要,可怎么样也比不过儿子,而且他们这样如果真事成,那也算两情相悦,自己女儿又吃不了亏,反倒是让那女人成不了太子妃而已,怎么算她都是划算的,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周临渊如愿娶到了那女人。
“咱们跟皇后太子不是一派,你小心别坏了你二哥的事情,那叶家的事,你也甭想了,就是想,也是想不到的!更何况如今我们的首要大敌是要先将冯玉露那小贱人肚子里的种除掉了才好过,在这个时刻,你也别想着你自个儿的那点儿事了。”虽说女大当嫁,可此时有女儿在身边,冯氏才觉得有了些底气,可是却没看到周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不情愿与愤慨。
略略的警告了周敏一番,冯氏如今自顾不暇,也没机会总一天到晚盯着女儿看,更何况那时她有冯家做后盾,荷包宽裕,并且皇上又宠爱她,出手大方打赏宫人了,自然有人愿意做她马前卒,可是这时她因为小冯氏的原因已经跟冯家闹翻了,冯家不再提供她金银援助,一切只能靠她自己吃老本,她出手时自然不如以前阔绰,皇上如今又不太到她宫里来,那宫人们见风使舵,一个个看了她溜得比兔子还要快,哪有精力再去成天盯着女儿。
这边冯氏母女说着悄悄话,那厢明绣却是跟周临渊一同又进了宫中,皇帝陛下想起这阵子里的传言,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老百姓,人人都传了个遍如今明绣的名声简直是太响亮了,这个太子妃的名头隐隐有向全国都波及的趋势,让他头疼不已:“绣儿,朕也不用你每年交四百万两银子,你之前能交出四百万两银子朕已经很感动了,这开馆赌只是不入流的营生,你堂堂一个太子妃,没得自坠了身份,更何况……”更何况买一注号码七个数字才五个铜子,可中了大奖却能有五百两银了之多,这么下去,她就是再有钱,也得赔个精光!
皇帝陛下没说完的话,明绣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她却是笑了笑,想起前世时双色球的火爆,基本上可以说是人人都乐意买上这么一两注,中了就是一夜暴富过上以前百姓们梦寐以求的生活,心态同现在的百姓没什么区别,可如果没中的话那也无关紧要,毕竟只是两块钱而已,就是当买上一些自个儿喜欢,也值当了。
“父皇您别担心,儿臣说了每年要交四百万两银子,就会一分也不少!”明绣满脸自信之色,在宫里头的几个大巨头中,她的气势也丝毫没有被压下去,让隆盛帝夫妇以及周临渊等人头疼之时,却又十分喜欢她如今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更何况,儿臣准备了专门卖这些彩票的纸张,想请您再颁布一条旨意!”
隆盛帝一听,大感头疼,听明绣这么说着,他隐隐有一种自己旨意不值钱,满大街都是的感觉,不过听着明绣这斩钉截铁的话,他却又不想打击这个儿媳妇,甚至心里还有些对她这样的有担当感到一丝欣赏,因此开口问道:“馋想让朕如何下旨?”
“儿臣想恳请父皇对天下臣民们下旨,买这彩票一注五文钱,如果中了,那自然就是幸运之极,可如果不中,却就相当于将这五文钱支援了国家建设,为平定外族干扰,给大周朝的繁荣昌盛出一分力!”明绣这话说得坚定异常,想起前世时双色球的口号,买彩票献爱心!如果中了固然好,就是没中,那也是相当于给灾区孩子捐了钱。
隆盛帝一听这话,满脸动容之色,仔细想了想明绣话里的意思,起身双手交握在一起搓了两下,又来回走了两步,略有些激动道:“你接着说!”
“是!”明绣答应了一声,整理了下自己脑海中的想法,这才接着开口道:“儿臣准备这四百万两银子,以分股的名义交给父皇,这样一来,大家自然会觉得这五文钱里头有尽了大周朝子民义务的感觉,如此一来,百姓们的归属感会更甚,对国家也会更生出紧密关切之心,更何况这五文钱并不多,再加上有可能突然暴富,就算没能真中,也捞了个为国尽忠的口号。”如今的百姓们对于国家的归属感很不强,是属于管他谁是皇帝,只要咱们有衣穿有饭吃,皇帝爱谁谁做!
就是因为如此,前段时间周敏和亲时,那些百姓们称道的有,看热阄的也有,同情怜悯或嘲笑的也有,他们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管它大漠会不会进犯大周朝,反正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就是大漠人打了进来,也是皇帝着急而已,不会义愤填英的想要出自己一分力,或者有谁生出精忠抱国之类的想法,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国家。
明绣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看出来了,从江浙一带问题上头,隆盛帝对这样冷漠的百姓们,心里已经生出了愤怒之心,只是作为一个皇帝,他的首要责任就是爱民如子,因此他就算心里不满,可该他收拾的烂摊子,依旧得收拾,不管他心里情愿不情愿!这也是皇帝职业里不好的一面了,此时明绣提出这事,将这样一张小小的彩票归结到替国家尽忠上头,也许一开始大家会不以为意,可是时间长了,这样的想法深入人心之后,却会容易给人产生一种国家是自己应该尽忠的国家想法,比起现在来说,情况会好上许多。
隆盛帝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键,因此听明绣仔细说完之后,脸上露出更是激动欢喜的神色,看着明绣的眼神有些发呆,原本以为儿子只是不知哪根筋不对头喜欢了这姑娘,以前他也没试着了解过自己的这个儿媳妇,这时看来,明绣也并不是一个普通姑娘,至少这样的见识,并不是一个被关在闺阁中,没经过半点事情的小姑娘可以瞧得出来,并且做得出来的,至少就算现在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一时间没能明白明绣话中的意思。
“好,这事儿交给朕办,你每年如果不能抽出四百万两银子,那也没关系,这份心意,朕已经收到了,这比银子还要贵重!”隆盛帝冲明绣笑了笑,目光温和,这才转头对着一旁听了明绣话也在震惊中的儿子夸奖道:“眼光不错,这个太子妃,是合格了!”
“那当然。”对于自己父亲的夸奖,周临渊就算是还沉浸在明绣之前所说的话中,可是却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说完了这才抬头又看着自己的父亲,明白过了他这话的意思是说,明绣作为未来的国母,已经是够了!这还是周临渊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听见隆盛帝传位给他的决心,心里难免动荡,也略有些激动并骄傲道:“你不看看是谁的媳妇儿!”
“你这孩子!”皇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作势要打周临渊一下,她一时间没明白明绣之前说那话的意思,可她并不是笨人,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眼光自然比起普通女子不同,明白过来之后,对这儿媳妇又更增添了几丝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