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离开迎风堂,又去了凝墨轩,人是她请来的,一开始脸就被伤了,她总不能不闻不问。
凝墨轩已经清理干净了,笔墨纸砚重新买了一套,博古架上也重新摆上了古董。
秦士昭正在伏案写字,竟没察觉到苏卿过来了。
看到秦士昭,苏卿不由得有些恍神,不禁想到了远在军中的亲弟弟,他若在侯府长大,应该便是这个模样吧。
秦士昭感觉到有人过来,一抬起头来,便看到苏卿正看着自己发呆,那神情,像是看着自己的,又不像。
“苏大姑娘。”秦士昭起身朝苏卿行了一礼。
“别多礼了。”苏卿抬了抬手,又看向他的脸,“可还疼?”
脸上的伤没那么容易好,但秦士昭好像并没有那么放在心上。
“还好。”秦士昭也笑了,这么一点伤对于他来说,跟抱柴禾划伤的也差不多。
“这个你拿去。”苏卿拿出一瓶药膏来,却递给了她带过来的小厮。
“这位是……”秦士昭终于有些迟疑了。
“他叫明舟,以后就是你的小厮,有什么事就让他去替你办。”苏卿说道。
“小厮?”秦士昭后退一步,“苏大姑娘,我,我不需要的。”
秦士昭觉得自己进府就是为了照顾苏瑞的,能够不入奴籍,能够接着读书考科举他就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能要小厮呢。
“你又不是下人,你是我们南靖侯府的客人。”苏卿说完,便扭头对明舟道,“好好照顾秦公子,一日抹三次,千万不能留疤。”
其他的话,苏卿已经跟明舟说得很清楚了。
比方说,如果明舟照顾得好,秦士昭真的愿意留用他,把他的籍书交给秦士昭也不是不可以。
虽说在侯府说起来荣耀,但如果秦士昭能够考上进士,成为他身边的人,总比在侯府碌碌无为的好。
侯府就一个小公子,近身伺候的人,是轮不到明舟的。
就冲着这一点,明舟也会尽心尽力。
秦士昭见苏卿说得清楚明白,也知道自己便是反对也无用,便也不再多说。
“多谢苏大姑娘,只是苏兄似乎不喜欢我近身,这往后……”秦士昭一声叹。
“秦公子,这就看你的本事了。”苏卿朝秦士昭笑了笑。
“在下明白了。”秦士昭微微躬了躬身。
如果事情很简单,苏家也不用请他了,满京都这么多士子,找谁不行。
苏卿离开后,秦士昭接着读书,直到黄昏时分,才去了迎风堂。
“你来干什么?”苏瑞看到秦士昭,只觉得浑身都疼。
“来看看苏兄。”秦士昭说着坐到了苏瑞面前。
“看我?”苏瑞突然一笑,“我终于知道为何我娘非要让你来跟着来侯府了。”
“为何?”秦士昭看向苏瑞,心里却道,居然不知道是你大姐请我来的?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能够呆下去,只说明一个问题,你是我娘请过来给我磨性子的。”
苏瑞说到这儿笑了,“既然想在侯府待着,那便随你,也许你这辈子可能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了。”
“瑞哥儿你说什么呢?”苏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本来闲着无事,看到厨房在给苏瑞炖了汤药,想到苏氏和苏卿对苏瑞的态度都有些古怪,素璞师父又让自己多看多想,便主动送了过来。
谁知刚走到门边,便听到这一句,顿时觉得苏瑞很是无礼。
“三姐?”苏瑞看了苏黛一眼,只是打了声招呼,并没有放在眼里。
“哪有你这么跟客人说话的?”苏黛瞪了苏瑞一眼。
“这与你无关。”苏瑞没好气地回。
“你……”苏黛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苏三姑娘,无碍的,苏兄身子不好,脾气自然也不会太好。”秦士昭起身笑着看向苏瑞,“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苏瑞回话,便转身离开了。
苏黛指了指秦士昭的背影,对苏瑞说道:“莫欺少年穷,你这会儿看不起人家,回头不定人家比你高一截呢。”
“三姐就这么瞧不上我?”苏瑞瞟了苏黛一眼。
对于苏卿,苏瑞还有些惧意,但苏黛他是真的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个有些任性,且在外面待了三年没教养的小丫头罢了。
“我瞧不瞧得上你,你怕是也不在乎。”苏黛放下汤药便离开了。
对于苏黛的说法,苏瑞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心里的话,居然被苏黛一句话就点出来了。
不过正如苏黛所说,他也不在乎。
等到苏瑞的伤好了,他的生辰也到了。
十岁挺重要的,因此苏氏几乎请了大半个京都,光帖子都写了好几天,这是南靖侯府第一次大规模地请客。
苏瑞心里也很激荡,觉得苏氏对自己是真心在意的。
生辰的头两天,苏瑞说要去庙里敬时,苏氏允了。
其实从安华寺转了一圈出来,苏瑞便去见白氏了。
白氏看着苏瑞,半晌才道:“瑞哥儿,其实今天才是你真正的生辰。”
苏瑞比苏氏真正的儿子早出生两日,幸好只早出生两日,再大些抱过去就装不成了。
苏瑞看了白氏一眼,没说话,只是跪下来给白氏磕了几个头。
“快起来,你我是亲母子,何必如此客气。”白氏赶紧上前扶起苏瑞,含着泪道,“十年了,终于等到你十岁了。”
苏瑞脑子莫名地抽了抽,身子不由得往后倾了倾。
“是,等过了生辰,我便让苏氏为瑞哥儿请封世子。”赵敬德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白氏的小儿子,年方五岁的赵瑜。
白氏看到赵瑜,笑容便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眼眶。
那一刻,苏瑞忽然就明白了许多,他在白氏的眼里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情形,但以前在苏氏的眼里是看到过的。
想到这儿,苏瑞起身道:“爹娘,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府读书了。”
“今日是你生辰读什么书。”赵敬德冲苏瑞摆了摆手,“坐下来,陪你娘吃了饭再走。”
苏瑞看了赵敬德一眼,又默默地坐了下来。
白氏心里感觉有些不大好,轻声问:“瑞哥儿,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