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汾找上纪泠时,他罕见的没有摆弄着茶具,而是拿着苓花把玩,红的似血的花朵安静的浮在他的掌心,张扬又美丽。
“你很久没来找我了。为什么?你变心了?你爱上许以了?”
纪泠轻轻合上手掌,微微侧头,眼神很纯粹,没有失落,也没有惊讶,很温柔,带着一点点打趣的意味。
许以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确信自己爱的是许以,但为什么纪泠看过来时,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恍惚一瞬。
“许汾,你没拒绝,是不是意味着你心里还有我?亲爱的,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许以呢?你看的清你的心吗?”
纪泠慢慢的靠近许汾,在两人呼吸近在咫尺时停下,他用指尖碰了碰许汾眼尾浅浅的一颗痣,声音中彷佛淬了毒药,“你真可爱。”
“别玩了。”许汾握住纪泠的手腕,眼神狠厉,语气冷漠,“我是来杀你的。”
纪泠被逗笑了,他视线落到手腕上,那里的缝隙足够塞进一根手指,许汾根本没用力,“你要真想杀我,早在一开始就动手了。”
许汾松开了纪泠的手腕,他这时候才发现不同于以往纯黑的虹膜,纪泠现在的眼睛是浅金色的,被黄昏晕染的格外温柔。
笼罩在记忆深处的迷雾渐渐退散,那藏匿已久的喜欢也再次窥见天光。
许汾站在原地,夕阳的余辉勾勒出纪泠的侧颜,那个熟悉的轮廓不断重合,与之一同席卷而来的是压抑许久的感情。
他张了张口,觉得嗓子干涩无比,“你又骗我。”
纪泠用指甲劈开心脏,从中蘸取了一点心头血,抹在了许汾的唇瓣上,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亲爱的,我的躯壳和灵魂都很爱你。”
只是许汾记忆复苏的很突然,意识正混沌中,他并未听清这几个字。
这个他期待已久的告白。
纪泠手里的苓花颜色逐渐褪去,在即将归为洁白无瑕时,他凑了过去,微微踮脚,轻轻吻了吻许汾的唇。
门外的李芽惊讶的张大了嘴,她急忙追问道,“南南,拍下来没有,快点,这可是拿捏许汾的有力武器。”
李南也被这一幕惊到了,没看出来,许汾还挺花心的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放心,姐,都拍下来了。”
“许以还真是可怜,被人耍的团团转。”李芽叹口气,心里萌生了一点怜悯。
纪泠瞳孔渐渐凝成一条竖线,眼神逐渐恢复空洞,手里的苓花被他放在随意的放在桌上,脸上带着以往公式化的笑,循循善诱道。
“许汾,你说过保护我的,三天后就是祭神节了,我害怕,这几天你陪着我好吗?”
许汾揉了揉干涩的眼,盯着纪泠看了很久,直把人看的不耐心了,才上前轻轻的咬了一下纪泠的脖颈。
伤口处渐渐渗透了点点的血色,凝结成了一个玫瑰的图样。
纪泠有些呆滞,他敛眸看着脖子,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愤怒,这点超出了他的设定。
“抱歉,我不能陪你,别受伤,三天后,我来找你。”
许汾解释了一句,目光触及到桌上的苓花,一时出神,他看了看时间,现在许汾应该醒了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直到人走远了,纪泠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转而又去沏茶。
这边李芽搜集到了‘证据’,早早就离开了,她心里很激动,总算让她逮到许汾的软肋了,真是天助我也。
不过,今天的纪泠怎么这么反常?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李芽两人没想到刚好在下山路上碰到了许以,当即神色一变,李芽柔声道,“许以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上山,很危险的,快回去吧。”
“你们又是谁?我认识吗?”
许以很困惑,为什么遇到的每个人都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不认识没关系,快回去吧,现在很晚了,自己一个人多危险啊,来,我送你回去。”李芽放低了声音,哄骗道。
李南点点头,“是啊,许以哥哥,我们陪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许以觉得他们像极了人贩子,眼神多了一份警惕,“没关系,我可以的。”
话音刚落,许以就熟门熟路的找小道溜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但他确实对这些诡异的东西,一点惧意都没有。
李南抬头看了眼李芽,“那个是墓碑的方向,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李芽神色严肃,“走吧,别管他了,他又不是第一次死了,怜悯心要对正确的人用,他连人都不是。”
“哦。”
这边许以一不留神的就迈入了一堆墓碑中间,诡异的是,那些残缺的墓碑上有微弱的绿光一闪一闪的。
许以凑上前去,仔细瞧了瞧,没发现什么所以然,他又伸手碰了碰,那鬼火啪的一下子灭了。
与此同时,所有的鬼火在一瞬间悉数灭掉,只有一点微弱的绿色仍旧在不停的跳动着,许以走过去,发现是一个很小的墓碑。
上面有几行字,是用小镇内特有的文字撰写的。
许以借着绿光读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许佑年之子许以墓,生于1900,死于1916,享年16岁,死因:误杀
刹时间,许以手脚冰凉,全身血管仿佛被冻结,如果许以死了,那他是什么?
他还是人吗?
许以不可置信的推倒了墓碑,双手从里面刨土,原本熄灭的鬼火又燃了起来,调皮的围绕他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里面拔出了一具尸骨,这尸骨深埋在黄泥里,已经轻微腐烂,哪里都齐全,唯独少了一双手骨。
许以想到敲门的那双手骨,同样的黄泥,同样的腐烂程度。
所以,那不是诡异,是真正的,死去的许以的手骨,他不停的敲门,是因为他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