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
这日晚间,明帝照例来看宓妃和元祯,二人正相携在后庭温酒喝,吴德昌突然满头大汗跑了进来:“陛下,娘娘,不好了!”
明帝有些不悦:“何事?”
吴德昌顾不上擦汗,仓皇道:“乌答应落水了!方才小主宫里的小太监来禀,急得都哭了,奴才知道此事耽误不得,赶紧就来告诉陛下了!”
明帝心中大惊:“什么?好端端的,怎会落水?太医可去了?”
吴德昌答道:“小许子说已派人去请了,奴才怕夜深了太医院没几人值守,又亲自指了人去请院判大人,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妃嫔落水听着就蹊跷的很,若说白日里是自己失足所致倒还可信,这黑灯瞎火的,人人恨不得都对池子避之不及,怎会无端落水?
宓妃也正了神色,轻抚明帝胸口为他顺气,柔声道:“嫔妃落水非同小可,此事怕是另有隐情,臣妾陪陛下一同去咸福宫走一遭吧。”
明帝神色微微动容:“爱妃所言甚是有理,那便摆驾咸福宫吧。”
路上,宓妃微微叹息:“臣妾平日里虽然与乌答应不常往来,却也看得出她是个妙人儿,竟遭此横祸...也叫臣妾心疼得紧呢。”
明帝拍拍她的手:“琼儿一向最是体贴,有你是朕的福气。”
...
一行人刚踏进咸福宫,便看到偏殿里围了几人,宫人进进出出熬药端药,太医好像是刚到,正在给乌答应把脉。
星枝看见明帝到了,哭着扑上前去:“求陛下和娘娘给小主做主呀!小主是被奸人所害!”
明帝到屋内坐下,怒容满面:“这是怎么一回事,乌答应现在如何了,可有生命危险?”
太医道:“启禀陛下,方才小主已将呛进去的水尽数吐出了,只是秋夜水凉,小主发起了高热,尚昏迷不醒。只要今夜小主的烧能退,便可平安无事。”
明帝沉着脸吩咐:“乌答应必须平安无虞!”而后又转向星枝:“你,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跟朕说一遍!”
星枝抹了把眼泪,“是!今夜小主看月朗星稀,便想去摘星楼观星,半个多时辰前,小主见天色晚了,便带着奴婢回宫。路过千鲤池时,小主被池中的几尾鲤鱼吸引,可惜池边没有灯火,奴婢打着的灯笼也快熄了,小主便说叫奴婢去前头的尚宫局借些火来。
等奴婢再回来时,便只看到小主在水中挣扎呼喊,已快要坚持不住了!奴婢急忙大喊救人,将灯笼杆子伸过去给了小主牵住,这才等到闻声赶来的宫人将小主救起!奴婢该死,都怪奴婢!若不是奴婢将小主一人留在了千鲤池畔,小主便不会...”
明帝冷声道:“为何说是被奸人所害?可看到行凶者了?”
星枝忙不迭点头:“奴婢回来时远远瞧见路边阴影中站了个宫女,看不清容貌,仿佛正在观察小主是否还有余力!奴婢大喊着跑了过来,她才消失不见的!奴婢当时只顾着将小主救起,实在分身乏术,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了...”
明帝道:“吴德昌,传今夜当值的侍卫长来!”
星枝道:“回陛下,奴婢几人将小主救起送回宫后,便去寻了侍卫告知情况,如今应当已经在追查捉拿了。只是奴婢实在无用,分辨不出是何人作祟...”
宓妃将星枝扶了起来:“莫慌,只要有个大概的时间,侍卫们便能排查是哪些宫人当时在外,再逐一审问,必然能给你家小主做主的。”
星枝眼眶通红,冲明帝和宓妃拜谢道:“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明帝入内查看乌答应情况,只见榻上的人脸色极为苍白,仿佛在梦魇之中,时不时蹙眉微喘,落下两行清泪,玉容清音,娇弱得紧,实在是惹人垂怜。
明帝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明白是自己近日来对乌答应宠爱有加,才让她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他沉声道:“传朕旨意,晋乌氏答应为选侍,务必捉拿到贼人,绝不姑息!”
吴德昌急忙应下:“奴才遵旨!”
床边,宫女墨香正在给乌选侍擦因高热而不断生出的汗,宓妃眼尖瞥见了一抹红色,失声道:“陛下,您看这是什么!”
宓妃走上前去翻开乌选侍的纤纤玉手,只见乌选侍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甲缝间有几块细小的红色,她叫人拿来干净的白帕和小镊子,亲手将东西夹了出来。
宓妃仔细观察了半晌,朝明帝道:“陛下,臣妾本来以为是凝固的血迹,想着或许是乌选侍挣扎间抓伤了贼人,但方才一番辨认...臣妾发现这好像是女子用来涂指甲的蔻丹。”
明帝不懂这些,便叫几个宫女上前辨认,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开口道:“回陛下、回娘娘,确实是蔻丹。”
一个医女正巧端了药进来,取了一点粉末放在鼻间轻嗅、又拿来一碗清水放置其中,肯定道:“回陛下、娘娘,此物是蔻丹不错,是由凤仙花、千层红捣碎加上明矾凝结而成的固体,应当就是乌小主从歹人手上抠下来的了。”
终于有了线索,明帝面容也松快几分,“吴德昌,叫侍卫将宫里染了指甲的宫女逐一排查,看看是谁手上留下了痕迹,案发时行迹不明。”
“嗻!”
明帝面容倦怠,看了眼屋外的天色,已然是戌时末了。
宓妃善解人意道:“天色已晚,陛下明日还要上朝,不妨臣妾先陪您回去歇下?如今线索清晰明了,想必查出凶手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明帝神色缓和些许,点头搂过宓妃:“你陪朕走这一趟劳神费心的,功不可没,走吧。”
宓妃笑道:“臣妾奉旨协理六宫,替陛下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皇上起驾——娘娘起驾——”
众人跪地:“恭送皇上,恭送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