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光清楚记得,当初自己走出小镇,进入兴阳大学读书的第一年。
他在学校里听到最多的事,就是隔壁高中谢大小姐的绯闻。
谢瑶的大名,那时就已经在京市各大高校中流传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长得很好,视男人为粪土,却出手阔绰,像迷人的红玫瑰。
段黎光那时深知自己这样的贫困生,不可能和那种纸醉金迷的富二代有什么接触,所以只是在专心学习、专心打工,过好自己的大学生活而已。
和谢瑶最大的交集,大概就只是偶尔打工回宿舍晚了,路过学校一些小角落时,看到穿着昂贵的谢瑶在说分手。
每次分手的对象,类型都各不相同。
段黎光偶尔闲暇时,在一个极其细微的空当,用两秒钟的时间总结过那些男人唯一的共同点——
所有人都有腹肌。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生,和那位传说中骄纵跋扈的谢家大小的交集,就只有那短短的两秒钟时间而已。
但那天,他晚上打完工,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谢瑶突然醉醺醺地出现在前方路段。
她身上酒气很浓,走路歪歪斜斜,却形单影只。
入秋后晚风微凉的傍晚,她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像个孩子似的一个一个地跳进脚下亮起来的路灯灯光的圆圈里。
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五秒后,继续踏入下一个圆圈,看下一个影子……
段黎光知道自己惹不起这种人,所以特意走到了路的另一边。
但喝醉的谢瑶眼很尖,迅速发现了他,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呦,小哥哥长得很不错嘛!”她醉眼朦胧,抬头呆呆地看着段黎光的脸。
刚刚走过来时杀气腾腾的气势,瞬间弱了一半。
段黎光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女人醉后发酒疯,到处骚扰小帅哥的。
路灯下,额头前细碎的短发,遮挡了他脸上大半光线。
他只嫌恶地看了谢瑶一眼后,就沉默地转身离开。
但醉醺醺的谢瑶偏偏不依不饶,伸手扯住他的衣摆,笑嘻嘻地说:
“小帅哥,一个人吗?有没有女朋友啊?你看我长得怎么样,够不够当你的女朋友啊?要不要一起找个地方喝一杯,咱俩聊聊天?”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搭讪,大概早就从了。
但段黎光不同。
他冷睨谢瑶一眼,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只说了四个字:
“不知羞耻。”
然后愤然离开。
他从小长大的小镇,民风淳朴,几乎没有像谢瑶这么出格的人。
所以段黎光讨厌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
段家,门口玄关处,谢瑶踩着段黎光帮自己穿好的粉色毛绒拖鞋,抬头看着他,满脸疑惑。
男人回神,愕然地望着她。
谢瑶看他有动作了,才舒了口气,说:
“刚才我和你说话,你一动不动,我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哦,我没事。”
段黎光下意识垂眸,睫毛遮挡住眼底的全部神色。
他看着谢瑶站在那里局促不安的样子,沉默一下后,还是开了口:
“你不想公开,就不公开吧。”
谢瑶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段黎光伸手,拍了拍她脑袋上没包纱布的地方,无奈地说:
“我只想你记住,以后我是你的丈夫。尊重你的想法和意愿,是我的义务。”
“可你不是不高兴吗?”谢瑶很费解。
她突然很痛恨自己的眼睛,怎么什么都看不清。
男人拉着她的手进屋,毫不遮掩地承认:
“是啊,不高兴。但是……因为你而不高兴,是应该的。”
“啊?……哦。”
谢瑶突然悟了。
自己以前和陆子桑谈恋爱的时候,段黎光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而且他只是段总的亲戚,住在郊区不太大的小别墅里。
陆子桑,据说是陆家太子爷,在京市几乎是可以呼风唤雨的程度。
恐怕他的小三生涯,并不是那么顺利,还经常受气。
现在无论如何,至少转正了。
所以可能……
她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响。
她想也没想地接通后,才发现是米馨玥打来的视频电话。
对方那张看起来文艺优雅的小脸出现在屏幕里的瞬间,就开始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容:
“天啊谢瑶,你知道我开了个会知道了多少段氏的八卦吗!我跟你说!我听不少内部的人说,那个传说中神秘的段总,好像是个被渣女伤害过后就封心锁爱的可怜人!据说,他被渣女伤害得太深,性取向都转变了!”
这通话实在是响得太猝不及防了,加上米馨玥嗓门大,直到她说完,谢瑶都觉得还有回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客厅里。
她只庆幸自己眼神儿不好,所以看不见段黎光冷到能杀人的脸色。
“我……我回房间一下。”
谢瑶说完,就匆匆忙忙一路小跑上了楼。
进电梯的时候,还下意识回头找了下段黎光的身影。
好像他会追上来吃人似的。
屏幕那边,米馨玥突然说:
“谢家电梯,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谢瑶拿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我来朋友家蹭饭,你先说正事吧,别跑偏了。开会开得怎么样?”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转移话题。
米馨玥这才想起来,继续激动地说:
“谈妥了!这次段氏看了你目前画好的作品,给了不错的价钱。而且还答应让工作室另外两个小画师,参与段氏旗下两个小项目的美术部分。他俩水平其实不错的,这次总算是能到不错的平台了!”
说完这些,她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事,补了句:
“对了,段氏官方账号发布了你的作品和参与项目的消息。在你被污蔑抄袭的风口浪尖上这样做,让我对这位传说中的段总刮目相看啊!现在很少有人,能有这么好的眼光了!不过我就是好奇,堂堂段氏……当时你抄袭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都担心他们解约。怎么做生意的这年头还讲究不要利益,义字当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