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让到底还是没有直面回答鹿海蓝的问题,鹿海蓝也没有继续追问。
有时候,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从察觉不对劲,怀疑景临深背后另有法律团队到今日几乎能够确认,鹿海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只是,心头忍不住泛出点点失落。
忽然间发现,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帮着景临深迷惑了景远卓,根本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有意义。
就好像,自己竭尽全力去浇灌一朵花,结果发现这朵花原来是朵塑料花。
她的付出,不过是迷惑了看客。
徐让见鹿海蓝已察觉到了不对劲,回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景临深打电话报告。
事实上,他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景临深背后另有法律团队这件事。
比起他们法务部的力量,景临深的法律团队水平更高一筹。
更何况,景临深连鹿海蓝都瞒着,徐让知道这个秘密,情绪虽有所波动,但很快还是平复下来。
不论如何,哪怕是当挡箭牌,至少说明景临深需要他们。
景临深听完徐让的电话,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嗓音终于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既然她察觉到了,就不用再瞒着。”景临深缓缓说道,“和以前一样,涉及到我的案子,和我负责的项目,仍然交给她处理。”
徐让连忙应了声“是”,挂了电话后却难免有些担心。
鹿海蓝性子刚烈,如果发现景临深只是利用他们,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上次不过是让她退出办案团队,她就休假离开了江云城。
这一次,发现这么大的秘密,知道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谁知道一气之下,又会做出什么?
偏偏景临深特意交代,还是和从前一样,所有和他有关的事项,全交给鹿海蓝。
就像这次亿大的案子。
要不是景临深特意交代,徐让也不会交给鹿海蓝。
徐让的提心吊胆,一直持续到了晨会。
鹿海蓝像个没事人似的,汇报了亿大案件的时间线和关键节点,分别提出了和谈方案和应诉方案。
每个方案都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错处。
“当初合同约定过,如果发生争议,通过仲裁方式解决。可是,亿大偏偏提起诉讼,他们的法务部门,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唯一的可能,就是亿大是想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要么是等景氏集团低头退让,要么是有别的算计。
鹿海蓝吃不准,只是想到景临深说的,景远卓和亿大那边有往来,她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若果真如此,她提出的方案,只能按照第一种可能去做。
解决第二种可能,由景临深背后的那只法律团队去做。
“所以,我建议,在提管辖权异议的同时,最好建议景总亲自去找亿大总裁,协商解决这个问题。”鹿海蓝环顾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叶洁仪身上。
只是一瞬,又很快挪开,仿佛只是漫不经意的一瞥。
经大家讨论,最后都同意了鹿海蓝的提议。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景临深那边。
徐让带着鹿海蓝,亲自到总裁办公室汇报。
“所以,你们是在给我安排工作?”景临深右手拿着一支金色钢笔,漫不经心地转动着。
徐让察觉景临深似不太满意,连忙解释:“这只是我们的建议,您若觉得不合适,我们再想其他的方案。”
鹿海蓝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景临深的办公室,只有黑白灰三种色调,有一种清冷疏离的压抑感。
好在办公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视野开阔明,让人轻松了些许。
这不是鹿海蓝第一次来景临深办公室。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过来时,也是徐让带着她来的。
进门时,她一眼就被超大落地窗吸引。
景氏集团大楼是江云城地标性建筑,十五搂以上的高层,都可以看到穿城而过的云江。
鹿海蓝到景氏集团后,她个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间属于自己,且能够看到云江的办公室。
可是,哪怕是法务部总监徐让的办公室,视野都不如景临深办公室的十分之一。
如今,鹿海蓝却没有看江景的兴致。
“鹿经理似乎有想法?”景临深没有接徐让的话,反而看向鹿海蓝,懒散地问道。
鹿海蓝被点名,不得不抬头,直视景临深。
她还来不及开口说话,景临深手里的笔忽然从指间滑落,打了个转儿,直接飞到鹿海蓝脚底下。
鹿海蓝垂眸,弯腰捡起钢笔,起身走到景临深办公桌前,双手递给了他。
景临深没有伸手,却用那双幽深墨黑的桃花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景总,您的笔!”鹿海蓝面不改色,出声提醒道。
景临深这才坐直身体,抬手懒洋洋的从鹿海蓝手里接过钢笔。
“鹿经理,徐总监说亿大的案子,交给你负责。”景临深拿着钢笔,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这么说来,提议我去和谈的,是你?”
鹿海蓝没有否认:“是我提的。”
景临深道:“我让你们解决问题,你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让我处理?”
话有些绕,可鹿海蓝还是听出了景临深的不满。
就连坐在对面的徐让,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景总,这个项目对景氏集团很重要。”鹿海蓝不卑不亢地说,“更何况,这次事情的导火索,是景氏集团内部管理问题。”
“所以,我们还是建议,和谈解决外部问题,严肃处理内部问题。”
景临深看着面不改色的鹿海蓝,精致昳丽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笑容。
笑容里,带着满满的嘲讽和恶意。
“你这么会建议,要不这个总裁之位,让你来坐?”
徐让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上前,站在鹿海蓝和景临深中间,隔绝了景临深看向鹿海蓝的视线。
“景总,您若对我们的方案不满意,我们这就回去改!”
景临深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徐让,这才不耐地举起手,手背往门口的方向挥了挥,示意他们离开。
徐让这才给鹿海蓝使了个眼色,带着她从景临深办公室离开。
“鹿经理,你今天是怎么了?”徐让不解,“景总之前已经表示对我们方案的不满,你怎么还和他……”
徐让欲言又止。
鹿海蓝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总裁办公室大门,面不改色。
“徐总监,如果景总真正生气了,我们两个,能这么顺利从他办公室出来?”
徐让:“……”
以景临深的性子,如果方案当真让他不满意,至少会把方案砸在他们脸上,而不是这么轻易就让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