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的人半天没回应。
守门的是四个侍卫,他们这会儿正忐忑着。
论理不该在这时打扰皇上,谁来也不成,但——御前伺候的人都知道皇上对这位的爱重,若是一口回绝,岂不得罪人?
他们迟疑片刻,其中领头的才道:“娘娘,这不合规矩……”
苏和光向来也不爱为难底下办事的人,她思索一瞬,道:“本宫知道这于礼不合,但的确有十万火急的事求见圣驾,你们只管去通报,追究起来本宫一力承担。”
里面静了静,半晌后听到一声:“好,娘娘稍等。”
领头的侍卫又叮嘱其他三人几句,亲自前去寝殿传话。
此时黎泽早已歇下,被福寿壮着胆子唤醒,不免有些诧异,叫了侍卫进来问话:“苏昭仪深夜叩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这个女人他还是了解的,她会争,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所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侍卫恭敬道:“是。”
黎泽没有犹疑,道:“福寿去接她进来。”
苏和光来得很快,进门后还有些气喘,她没顾上调整呼吸,也没有行礼,直接走到黎泽身边,拉住他的手:“皇上,下冰雹了!”
黎泽起的匆忙,发没来得及束,身上穿着中衣,玄色外袍披在肩上,闻言猛地站起来,外衣滑落在地。
他迅速出了寝殿,走去外面。
苏和光捡起落下的外袍匆匆跟上。
外面狂风呼啸,冰雹也没有停。
黎泽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大事不妙,立刻吩咐禁军:“即刻宣四品以上朝臣进宫,要快!”
禁军统领领命而去。
黎泽回到寝殿,他的面容在昏黄的烛光里显得无比端肃。
苏和光上前为他更衣,又将头发束好戴上冠。
“皇上莫急,咱们发现及时,不会出大事的。”
黎泽拍拍她手背:“你费心了,就在此处歇着吧。”
难为她冒这么大危险过来,想必没有睡好。
苏和光点点头。
她确实有些受惊,过来的路上狂风暴雨大作,树木都被连根拔起,现在松懈下来,就觉得疲惫不堪。
她没客气,直接躺去床上。
黎泽见她闭上眼睛,才放轻脚步去了偏殿。
半个时辰后朝臣陆续到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沉重担忧。
黎泽开门见山:“想来诸位也知道此来何意,时间不等人,得尽快拿出个章程。”
大臣们齐声应是,然后低声讨论起来。
户部尚书这会儿满心苦涩,白日里他多为那批宝藏高兴,如今就有多闹心——刚登记一半,还没放入国库捂热乎啊!
但他又能说什么?
民生为重,还是想办法尽量将灾害损失降到最低吧。
人多确实力量大,更何况还是这么多顶尖人才,于是基本方案很快定下:先催促各地尽快登记受灾情况报给朝廷,若有房屋倒塌,地方驻军需及时协助重建;其次派遣钦差去各州府巡视,以防多报、重报、瞒报的情况;最后就是户部根据各地受灾情况,尽快拨款。
商量出结果,朝臣陆续领了差事退出去。
天边也在此时泛起鱼肚白。
黎泽揉了揉眼睛,回到寝殿简单洗漱后用过早膳,又继续去偏殿处理政务。
苏和光再次醒来,已经错过了去坤宁殿请安,匆忙洗漱后也不便多留,带着两个宫女走回梦溪轩。
没想到晌午刚过,头就有些昏沉,起初她没放在心上,渐渐地越来越难受,呼吸灼热,脑子里像灌入了铁水。
“娘娘!”锦书惊呼一声,主子从乾清殿回来的路上脸色就有些白,刚刚竟然倒在了桌子上。
绿萼隔着门听见,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跑进来。
二人合力将苏和光扶回床上,又一叠声叫碧霄去请太医。
碧霄很快回来,带了个须发花白的老太医。
太医一板一眼拿出脉枕,两只手分别号过脉后,一言不发走去案几边开方子。
锦书几度想开口询问,但又不好打扰太医诊脉,直到此时终于忍不住, “太医,我们娘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绿萼也看过来。
老太医放下方子,拈着胡须道:“依脉象看,娘娘是胎里的弱症,虽然近两年调理好了,与常人无异,但近来暑热,昨夜又受了惊扰和风寒,一下子发作起来。”
锦书闻言慌了,眼泪啪嗒啪嗒掉:“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医摆摆手:“我还没把话说完。娘娘这身子不打紧,养个三五日就好了,平时注意些,莫贪凉,莫受寒,我再开个调理的方子吃一吃,保管娘娘健健康康。”
“阿弥陀佛!”锦书喜得合掌念佛。
娘娘没事就好。
绿萼取出个荷包塞给老太医:“有劳太医。”
老太医一愣 ,推拒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收了。
……
“什么!你说苏昭仪病了?”黎泽愕然。
从醒来到现在,黎泽一直在忙。他根本不知苏和光何时离开,还是福寿趁方才喝茶的功夫说起,才知她病了。
苏和光一贯要强,寻常嫔妃装病争宠的把戏,她断不肯为。所以,只怕病得不轻。
在这一瞬,他心里慌乱得无以复加。
“可请了太医?”
福寿忙把详细情况说了。
“好,你再去太医院叫太医令给她瞧瞧,用最好的药!朕私库里的人参灵芝,你挑些好的给她。”黎泽政务缠身,实在脱不开身去看她,只得先这么安排。
福寿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苏和光再次睁眼是被饿醒的,她动了动胳膊,出声叫人:“锦书。”
锦书坐在脚踏上,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看过来,惊喜道:“娘娘醒了!”
用过膳后觉得舒服很多,苏和光问起她昏睡的事。
锦书一一讲述。
“娘娘以前受苦了。”她眼里满是心疼。
苏和光笑笑没说话。
吃苦的是原主。
原主母亲是忠顺王府的舞姬,忠顺王在一次酒后临幸了她,十月怀胎生下原主——一个不被忠顺王承认的女儿。
原主五岁之前常常饥一顿饱一顿,五岁时被一场风寒夺去性命,随后才有了苏和光的穿越。
这是个苦命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