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苗闻言下意识摇头,“不知道,你问别人去吧。”
这年头交通不方便,乡下的孩子不到上初中的时候,几乎没有机会上公社。
就像自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上公社,而且这种情况还是普遍存在的。
这种情况下,有几个大人会大人会选择跟小孩打听地名?
眼前的女人蓬头垢面,基本看不出面容,怎么看怎么可疑。
听闻此言,女人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的黯淡,良久,她艰难扯了扯嘴角,
“这样啊,那,那麻烦小同志了。”
女人佝偻着背朝舒苗微微一鞠躬,抱着胳膊靠着墙根脚步蹒跚。
本还满心警惕的舒苗,就因为她这个鞠躬,瞬间动摇了。
犹豫间,嘴比脑子更快一步,“你等等!”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的浑身一颤,下一瞬不管不顾就跑起来,跌跌撞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墙角。
至此,舒苗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被打消。
毕竟哪个拐子,会轻易放过被引诱上钩的猎物?
只是她心下又有了另外一个猜测。
想也不想,拔腿朝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遗憾的是刚刚那个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舒苗懊恼不已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最后只得灰溜溜回到校门口。
待李巧母子俩眼眶通红的出来,她便立马迎了上去。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刚刚碰到的那个奇怪女人的事告诉了大妈。
李巧闻言不仅浑不在意,反而赞扬她的谨慎,
“你做的没错,别想那么多了,像这种事多了去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话落,她摆摆手不想再谈,刚同大儿分别,她这心里堵的正难受。
自立的坏心情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复过来,屁颠颠接过话头,
“我知道,我知道!”
那积极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老实说,舒苗焦急的心情确实被他缓解了些许,便也顺着他的话问了些自己不明白的点。
自立那张嘴也是个没把门的,巴拉巴拉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比如,因为月湾大队的日子过得实在好,不少从外地来的盲流就最爱往他们月儿湾大队窜。
虽然因为近几年对人口流动的管控进一步加严后,这种没有介绍信的盲流少了许多。
可每过一段时间,偶尔还是有会这种盲流四处流窜。
让人意外的是,这其中竟然是女人居多。
据说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被人以这边日子过得好,从外地骗来的。
最后发现这边的日子过的还不如老家,就起了逃跑的心。
其中一小部分特意跑去公社,借助政府的力量直接遣返原籍。
可这种前仆后继,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盲流实在太多,政府根本没那么多经费负担往返的路费。
便开始安排盲流人员参与一些临时性的劳动,以换取返程的费用。
例如,参与当地的一些基础设施建设、农田劳作等,用劳动所得来支付交通费用等遣返成本。
可这些人来这的目的,本就是奔着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来的,除去一部分愿意返回原籍的,绝大部分还是不想走。
那第一个首选目标,自然是那些日子过得好的大队。
总有些女人能幸运的躲过盘查,跑到月儿湾去,好巧好巧又被当地社员看上。
只要本地社员愿意与对方领证结婚,大队长对这种情况,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也会悄摸着打打掩护什么的。
以至于这种情况根本就杜绝不了,主打一个看个人本事留下。
这骚操作把舒苗听的是一愣一愣的,但转念想到这公社也没比月儿湾繁华到哪里去,瞬间便明了了。
毕竟盲流想落户在农村就已经很困难了,想在公社留下去就更是不可能。
现在有一个完全可以做到平替的大队摆在眼面前,谁会不心动?
虽然知道了那个女人应该也是盲流,可舒苗就觉得她不像是因为想过好日子,就去月儿湾嫁人的。
还不等她深想,自立一脸秘兮兮的凑了过来,
“我跟你说啊,咱家也是这样移民过来的哟~”
说着他还一脸坏笑的挑了挑眉,那贱兮兮的模样,看的舒苗手痒痒。
心想,要不是想知道接下来的后续,她想自己的巴掌已经糊他脸上了吧?
实在是眼前之人五官乱飞的模样,太太太猥琐了!
咦~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看来以后得好好给他上一课什么叫面部表情管理,不然长大了指定是人间油物一枚!
舒苗心里麻麻批,面上还得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扯出一抹假笑顺着往下问,
“然后呢?”
备受鼓舞的自立,嘴角都咧到耳根去了,可话一出口就卖起了关子,
“这个嘛……嘿嘿。”他搓搓自己的双手,眼珠子一个劲往她背篓瞟,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舒苗:“……”
她要收回自己的话,让他油死算了!
这般想着,舒苗立马加快脚步跟上大妈,直接把人撂在了身后。
这下轮到自立傻眼了,“诶?诶!咱还可以商量着来嘛!”
见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无奈只能拔腿跟上她,不死心的再次循循善诱,
“你真不听了?不听那我可就不说了?”
“不听!”舒苗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依旧自顾自的盯着脚下的路。
见她来真的,自立也不敢拿乔了,直接放出重磅炸弹,
“我可听说这事与你妈有关哦,你确定不听?”
舒苗脚步直接顿住,危险的目光径直转向他,眼神微眯,
“你之前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自立被她盯的后背发毛,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笑笑,
“我以前确实不知道,只不过,我这不又打听来了一些嘛……”
“哦?”舒苗表示她不太相信,两人的朋友圈一直呈高度重合的状态。
她也没发现他认识什么新朋友,他是上哪能知道这些事的呢?
“哎呀,你就说你听不听吧!”几次三番被怀疑,自立也有些生气了,气鼓鼓的一跺脚。
“听!”为什么不听?
说着,舒苗立马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米塞到他手中,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自立见状,立马就笑开了花,“嘿呦,我就知道你天天跟着那林知青混,手里好东西绝对不少!嘻嘻……”
眼瞅着他又开始歪楼话题,舒苗无奈,只得出手作势要抢他手中的花生米。
吓的自立刚飘远的思绪瞬间回到正轨,双手紧紧护住花生米,立马求饶,
“别别别,我错了,我说,我现在就说!”
“高老师还记得吗?”他果断抛出关键字眼,见对方总算停下,这才心有余悸的把手揣兜里。
吃了一回教训,他也不敢再瞎蹦哒了,见她点头,便继续道,
“高老师中意你妈,你妈中意我小叔,于是他爸就帮着咱家落户。”
可能是担心自己说的太过复杂她听不懂,便又加了一句,
“哦,对了,高老师他爸是月儿湾上一任大队长。”
“这下你明白了吗?”
舒苗把这圈关系在脑子里串了串,眨眨眼,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