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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田恬,是一名企业的普通管理工作人员,过着朝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生活。

奶奶过90岁生日,大伯一家从省城赶了回来,还开了一辆黑色轿车。

奶奶一生共生养了四个子女,我爸是大儿子下面的老二,大伯在省城工作,我爸在老家务农,姑姑远嫁到了千里之外,小叔年轻时意外走了。

奶奶一生最大的骄傲,就是培养出了大伯这个大学生,当年大伯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轰动了十里八乡,村里人都说奶奶有福气,将来肯定能享大伯的福。

事实也确实如此,大伯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工作,娶妻生子,后来奶奶年龄大了,大伯就把奶奶接到了省城享福,村里人都羡慕奶奶命好。

其实奶奶在省城并没有住多久,因为她不适应省城的生活,用奶奶的话说,就是“脚不沾地”,整天就像飘在云里一样,不踏实。

奶奶最大的爱好就是养些花花草草,还有几只鸡鸭,可是到了大伯家,别说养鸡鸭了,就是养盆花都不容易,因为大伯母有洁癖,根本不允许家里有一点脏乱。

奶奶只好每天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草坪上偶尔飞过的几只麻雀出神,奶奶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所以奶奶只在省城住了一年,就吵着要回老家,大伯没办法,只好把奶奶送了回来,并且承诺每个月都会回来看奶奶一次。

可是大伯的承诺并没有兑现,因为大伯的工作很忙,再加上大伯母也不喜欢回农村,所以大伯基本上都是半年才回来一次,不过大伯每次回来,都会给奶奶带很多礼物,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村里人都说奶奶有福气,养出了一个孝顺儿子,奶奶也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我知道,奶奶过得并不容易,因为奶奶年龄大了,腿脚不方便,而我爸又要忙着挣钱养家,所以很多时候,奶奶都是一个人生活。

虽然我爸每天都会过去看奶奶,可是毕竟我爸不能时刻陪在奶奶身边,奶奶时常会感到孤单。

每次我回去看奶奶,奶奶总是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我知道,奶奶是想找人说说话。

可是随着奶奶的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也每况愈下,奶奶的耳朵听不见了,眼睛也花了,有时候连我都不认识了,可是奶奶却始终记得大伯,因为大伯是她一生的骄傲。

所以每次大伯回来,奶奶总是特别高兴,虽然她听不见大伯说了什么,也看不清大伯的模样,可是她就是高兴,因为那是她的大儿子啊。

这次奶奶90岁生日,大伯一家特意从省城赶了回来,奶奶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一大早就换上了新衣服,坐在院子里等着大伯一家。

看到大伯一家从车上下来,奶奶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可是由于腿脚不便,奶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连忙上前扶住了奶奶。

大伯看到奶奶也很高兴,上前拉住奶奶的手嘘寒问暖,大伯母则抱着给奶奶买的礼物,跟在后面,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我知道,大伯母一直看不起我们农村人,虽然她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礼物,可是我知道,那些礼物都是她为了彰显自己的孝心才买的,她其实根本不想回来。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奶奶高兴就好。

奶奶今天很高兴,精神也很好,她拉着大伯的手,一遍遍的抚摸着,就像抚摸着稀世珍宝一样。

我爸忙着去厨房准备饭菜了,大伯则扶着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我和大伯母则坐在一旁聊天。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大伯母根本不想和我说话,只是偶尔应付我两句,我知道,她是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她的身份。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她不惹奶奶生气就好。

很快就到了中午,我爸准备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奶奶喜欢吃的,奶奶今天很高兴,也破例喝了一杯酒。

可是就在大家准备吃饭的时候,我爸却无意间听到了奶奶和大伯母的对话,我爸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转身想要躲开。

可是却被大伯给喊住了:“老二,你干什么去?”

我爸只好停下脚步,尴尬的转过身,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去看看菜凉了没有。”

“菜没凉,你坐下吧。”大伯说着,看了一眼我爸,又看了一眼大伯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问道:“老二,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我爸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大伯母则一脸不悦的说道:“老二,你听到什么了?难道我还会虐待你妈不成?”

我爸连忙解释道:“大嫂,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妈不好?”大伯母不依不饶的说道。

“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奶奶突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有威严,大伯和大伯母都闭上了嘴巴。

奶奶拉着大伯的手,说道:“你们都不要怪老二,他其实没听到什么,只是看到你们回来了,他有些激动,又有些愧疚。”

“愧疚?他愧疚什么?”大伯母不解的问道。

奶奶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老二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我,他觉得他没有能力让我过上好日子,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可是他却始终无法改变什么。”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不是老二的问题,这是我们的命。”大伯有些不悦的说道。

“不,这不是命,这是老二的心结。”奶奶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老二其实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他从小就知道心疼人,可是他却始终无法释怀一件事,那就是当年你上学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和大伯母都愣住了,我们都不知道奶奶在说些什么。

奶奶继续说道:“当年你考上了大学,可是家里却没钱供你读书,老二就主动辍学了,他说他要挣钱供你读书,可是你却不同意,你说你要自己挣钱读书,不让我们操心。”

“后来你去了省城上大学,老二就留在了家里,他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就是为了能多挣点钱,让你在省城过得好一点。”

“可是你却很少回来,每次回来也都是匆匆忙忙的,老二很想你,可是他却不敢去看你,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你,他觉得自己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他觉得很愧疚。”

说到这里,奶奶已经泪流满面了,我和大伯母也都红了眼眶。

大伯更是愧疚的低下了头,他抓住奶奶的手,哽咽着说道:“妈,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让您失望了。”

奶奶拍了拍大伯的手,说道:“傻孩子,你没有让我失望,你是我一生的骄傲,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回来看看我,多陪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妈,我以后一定多回来陪您。”大伯说着,看向了大伯母。

大伯母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上前一步,拉住奶奶的手,说道:“妈,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多回来陪您,让您享福。”

奶奶欣慰的笑了笑,说道:“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奶奶年轻时的模样,那时的奶奶,也是这么的慈祥,这么的和蔼可亲。

我知道,奶奶一直都很想我们,她希望我们都能陪在她身边,可是为了生活,我们却不得不离开她,去外面打拼。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难过,我握住奶奶的手,说道:“奶奶,我以后一定多回来看您,陪您说话。”

奶奶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奶奶等着你。”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我有这么一个慈祥的奶奶,还有这么一群爱我的家人。

我知道,以后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心都会牵挂着这里,因为这里有我最亲的人,有我最美好的回忆。

吃完饭,大伯一家准备回去了,奶奶依依不舍的拉着大伯的手,说道:“你们路上小心点,有空就回来看看。”

“知道了,妈,您保重身体。”大伯说着,和大伯母一起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出村口,奶奶还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远去,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中,奶奶才转身回屋。

看着奶奶孤独的身影,我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我知道,奶奶又要开始漫长的等待了,等待着我们下一次的归来。

而我,也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回来看奶奶,陪她度过每一个孤独的夜晚。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而我也因为工作原因,很少有时间回来,每次给奶奶打电话,奶奶总是笑着说她很好,不用担心。

可是我知道,奶奶是在安慰我,她其实很孤独,很需要我们的陪伴。

终于有一天,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他说奶奶不行了,让我赶紧回来。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已经陷入了昏迷,医生说奶奶可能撑不过今晚了,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我瞬间泪如雨下,我握着奶奶的手,一遍遍的呼喊着奶奶的名字,可是奶奶却始终没有醒来。

那一夜,我守在奶奶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回想着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奶奶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奶奶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小颖,你回来了。”

“嗯,奶奶,我回来了。”我握着奶奶的手,哭着说道。

奶奶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别哭,奶奶没事,奶奶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奶奶,您不要休息了,您陪陪我好不好?”我祈求着说道,眼眶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我紧紧握住奶奶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会离我而去。

奶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里满是慈爱与不舍。“乖孩子,奶奶也想陪着你,但奶奶真的很累了。你要坚强,以后的路还很长,奶奶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守护着你。”

我的心如刀割,却只能无助地点点头,任由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知道,奶奶的话是对我的安慰,也是她对我最后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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