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当初那个跟在师父身后的行九歌，现在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掌门大弟子了。
随师父外出闯荡十余年，返回老家腾霄山又是十余载，这里已经围绕着宗门建立了一个很大的镇子了。
当初开宗的时候，师父也没定个名字，现在这“百武门”的名号，还是行九歌与一众师弟师妹取出来的。
“师祖潜心编撰百武谱，那宗门不如就叫百武门吧。”子时那时提议，被取名烦到心乱的行九歌便随了这个名字。
掌门大弟子也有掌门大弟子的苦恼。
行九歌不仅要协助师父上下打点宗门，还要帮助师父处理她老人家不擅长的外交。
你看，这不是又来了一家宗门的掌门，叫嚣着要按规矩踢馆。
行九歌摁住准备向上禀报师父的门徒，说到：“师父正在闭关，我来处理这种事情。”
信步来到堂前，看一看这个按规矩踢馆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浑身肌肉壮硕，头顶反光，纹着遍体龙鳞的大汉带着人在宗门前堂喊话。
“人凰，出来和九州东部龙门门主一战。”
龙门按照行九歌师父当初成立宗门时立下的规矩，在前堂排开叫阵，规规矩矩地准备踢馆。
抵达现场的行九歌先是混在人群里，听闻来者何人后，询问赶至身旁的子时：“龙门？九州东部的龙门是什么门派。”
已经长大成人的子时回答：“师父，九州四方各有一家独大的大型宗门，龙门就是镇守东方的门派。”
“我大概了解了。”行九歌点点头了解了情况，便走出人群，报上了名号。
“在下掌门大弟子行九歌，在此恭迎龙门门主到访。”
“丫头，客气的话咱就免了。”龙门门主出阵，“我今天大张旗鼓地来呢，就是按你师傅定下的规矩来踢馆的，你没忘记你师父定下的规矩吧。”
行九歌身上的气势缓缓展开：“当然没有，我师父说过，百武门不设常主，门内任何派别均可竞争门主之位。”
行九歌的气势缓缓攀升，对方好歹也是宗门门主不能小觑。
“门外武行也可竞争，实力胜者上位。”
所以龙门的弟兄们就来了，他们也知道“百武门”的规矩，踢馆不成，就得入“百武门”的麾下，五年期满可以退离。
龙门门主身上的双龙纹身迸发闪电，使出一看就知道不止结合传统武学的功夫就朝行九歌攻来。
行九歌无锋玉剑出手，在于双拳的碰撞中，竟然看见了闪烁的火花。
“哈哈，传统武学早都过时了。”龙门门主身上的强化纹身闪烁光芒，“现在是科技融合武术的时代。”
似有游龙在门主身上游荡，一上来便显现强劲攻势，势头上就压了行九歌一头。
但是，可别小看了行九歌的功底。
“我师傅可从来没摒弃过，现代科技对传统武学的作用。”
行九歌气势瞬间攀升，无锋玉剑立显万丈锋芒，“我这一剑，你能接住吗？”
将意志磨砺到超出身体的极限，行九歌爆发出超过龙门门主这等“白金”的力量。
“意之极，击云！”
无形云霞与剑尖一点汇聚，越过龙门门主的雷网防御，直击人体心穴。
龙门门主砸进地里，前堂声势不断，人头攒动。
武装部队闯进前堂，手持白金科技，准备强攻拿下“百武门”。
行九歌质问这场踢馆的幕后主使：“贵公司难道要坏了我师父当初定下的规矩吗。”
研发“强化纹身”的公司代表很无奈地摊摊手，摘下脸上的面具：“我也不想啊，但我们始终拿不下这里的资源，可不是只能坏规矩吗。”
行九歌剑指公司代表：“我师父并不抗拒现代科技，你们依托着龙门入驻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公司代表却摇了摇手指：“不够，一点也不够，利润太低了。”
公司的想法是成为“百武门”的核心产品，这样等“百武门”吸纳了更多武行后，公司能拿到的利润就更多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嘴馋蛋糕，可是会掉舌头的。”行九歌握紧了玉剑，并注意武装部队的位置。
“掉不掉舌头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蛋糕是我们的，那才重要。”
公司代表讽刺行九歌的死板，“现在的‘生物’强者能出头的没几个，走上‘白金’的进化道路，才是普通人的高性价比选择。”
公司代表摆了摆手指，命武装部队动手，可等了半天，却没见有人开枪。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开枪呢？”公司代表疑惑回头，举着枪的人全都凝固在原地，没有反应。
“他们已经在‘自我的思考’中迷失了，很快，你也会。”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公司代表身后响起，冷汗涌了出来。
他不敢回头，害怕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百武门”弟子齐身跪拜，行九歌作为大弟子执剑作揖，拜见师父。
之前还明净的天空阴沉了下来，公司代表吞了吞口水，迟钝地回过头，看到一双怪物的发光眼睛。
“你怕了，对吗？”柳轻言，逐渐阴沉的天空压了下来，吞云猛兽咆哮着砸了下来。
公司代表一瞬间被猛兽撕咬得四分五裂，被粉碎碾成齑灰。
但这一切仅仅存在于公司代表的想象之中，他本人很没面子地一边哀嚎惨叫一边被拉上小推车推走。
行九歌吩咐子时安排龙门的入驻，便随着收敛气息的师父返回宗门后山，柳的居所。
踏在青石阶上，行九歌静默跟在师父身后，思绪不断。
成立宗门的十余年来，师父出手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少见到师父出关，行九歌隐隐猜到什么，但是她不敢在师父面前提起。
“九歌。”
“我在，师父。”
“你的思绪很乱。”
“弟子不敢。”
柳闭目前行，减少环境信息的摄取：“没什么好抱歉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再到一处亭间，柳与行九歌对坐，师父闭了眼，可制茶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磕绊。
行九歌不敢看师父，“师父，您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你跟了我二十年，从一个孩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宗门大师姐，应该早就发现什么了吧。”
柳的面色依然平静，双眼阖上，动作精准地泡着茶水。
“师父二十年未有外在的变化，那变化的，一定是内心了。”行九歌看到一个空杯摆到面前，终于抬起头看向师父。
“你说的很对，我的内心变了，变了好多。”
柳倾倒茶壶，凤鸣水柱精准地落入茶杯，一片茶茗沉在茶杯底部，“我时常忘了很多事，忘了很多人，甚至连自己都忘记了。”
柳为自己也添上一杯茶，茶茗竖直悬在水面中央。
“这很危险，我会变成一个怪物，等我失去理智，会控制不住我自己的。”
“师父请不要这样说。”行九歌深深地低头，恳求师父不要这样说。
“不久之后，我会将自己封入缚神阵中，用漫长的时间去思考。”
但是，不必担心。
“我可是救苦救难的仙人呐，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泪水顺着鼻尖落进茶杯，杯底的那片茶茗浮了上来。
行九歌抬起头，看到师父睁开的眼睛。
不是那双竖瞳的凶戾之眼，而是温柔的，一如初见的眸子。
“九歌，明白了......”
......
“你确定？人凰会在不久后封锁自己？”
昏黄的灯光照亮几个人的脸，烛影摇曳，最后落到子时的脸上。
子时：“我确定，师祖向来不会隐瞒，她亲口说出来的事，从来没有出错过。”
公司的代表们、怀有异心的门派教头们、还有各怀目的的人们秘密地聚在一起，谋划着惊天大事。
“我还是不理解，人凰不是你的师祖吗？你为什么会帮我们铲除你师祖。”一个小公司的代表发问。
子时回答：“师祖杀了我的母亲，一码归一码，这个解释足够了吗。”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冷酷无情的白金使。”
子时：“我是什么并不重要，我的结局最终如何，也不重要。”
不久后，人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很重要。
“当然，聚在这里的人，要么寻仇，要么报怨，都是为了拉人凰下位才聚集到这里的。”
“只有一件事，你那师父，人凰的大弟子，她一定不能出现阻挡我们的计划。”
这件事不用担心，料到一切的柳，自然不会在自己求死那天，让行九歌出现的。
那一天，柳遍体鳞伤地站在缚神阵中，从头至尾，她未曾还手。
她一心求死，一心求他们能将自己连同心中的“涅凰”杀死，她放弃了所有抵抗，等待死亡来回顾她的过去。
万策尽了，出手的人杀不死人凰，最后的抹杀方案启动。
公司代表拿出了一次性的，蕴含着一丝【数据删除】的边角料的炸弹构成的十字矛，交给子时让她去杀死人凰。
那个熟悉的场景出现了，一个人拖着十字架，准备捅杀被束缚的怪物。
十字矛对准心脏插了进去，炸弹启动，抹消了山顶的所有生命体。
......
柳与“涅凰”精疲力尽地倒在白金之海上，“涅凰”沉了下去，柳漂浮在水面上，身下逐渐失去支撑，她也即将消解在白金之海中。
“这不对呦，你的故事还没结束呢。”
柳睁开眼睛，是谁在说话，她看不见人，但那个声音真的存在。
“还记得吗，‘永’的概念落到了你的身上，所以，你绝对不能忘记的事是什么呢？”
......
行九歌守在破碎的缚神阵外两天了，她责备自己的无能，让异心之人趁虚而入。
但她始终记得师父的话，师父她可是仙人，一定会没事的。
斩落一只又一只贪图师父留在阵中的天启能量的天启生物，行九歌的体力渐渐不支，她支着玉剑，挡在阵前，面对逐渐强大的天启生物。
忽然，作威作福天启生物瞬间如鸟兽散，一股熟悉的意志从身后传来，两行泪从行九歌脸上流了下来。
“我是柳，【永恒】的柳......”
一对师徒重新上路，离开腾霄山，离开九州，去往新的地方。
故事重新开始，我们的窥探到此结束。
吴桐沉浸在故事之中无法自拔，柳居然真的实现了她最初的梦想，开一家武馆，振新没落的武行。
尽管最后的结果仍是失败，但她的梦想曾经真的辉煌过，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更令吴桐惊讶的是，这一段故事，吴桐在现实中得到了不一样的版本。
首脑发文的腾霄山旧址遗录，人类通过自己的努力杀死了盘踞在此的毁灭级天启生物，象征着人类的努力。
对于这件事吴桐想知道柳是怎么看的。
“我能怎么看，我并没有这一段的记忆。”柳也沉浸在了书中所讲的故事中。
无论是浅谈辄止的武林故事，还是师徒两人的旅行生涯，对图书馆中的柳来说都是一种新的体验。
“不是，这难道不是提取你的经历制成的故事吗？”吴桐疑惑了，书中的故事塑造得这么有血有肉，为什么她面前的柳不知道呢？
“书都是馆长自己提取的，交给我们司书保管的。”柳让吴桐走出思维定式的误区。
就像刹那给吴桐翻译的书就不止讲了刹那自己，还把灭的故事讲了一部分。
“是这样没错，那你的记忆截止到什么时候呢？”吴桐问道。
“我接受手术，并得知哲队长斩杀了‘澳德巴斯’的炎雀。”
柳回答道，“我的记忆会随着你图书的解锁不断更新，但是这段‘永恒’的故事，我真的未曾了解，就好像在阅读一个同名同姓的人的故事。”
好吧，只能暂时这样了。
不过，这激起了吴桐的好奇心，他越来越期待，“天启研究所”的故事了。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吴桐突然反应过来，自然层的布局，和书中描绘的那个腾霄山好像啊......
另外一边，九州中部，腾霄山上。
艾思拭去嘴角涌出的血迹，手中又一次凝聚结晶大剑，身上的气势攀升，却引得一声不屑。
“你还要试多少次才肯罢休啊。”轻浮，不屑，但是无比熟悉。
黑色的凰羽飘落，尖锐地手爪捏着一副眼镜搭在脸上比画。
这个人的模样，和艾思映像中的班长一模一样。
“承认吧艾思，我就是你的班长。”
柳（？？）挠了挠染黑的凰羽，“我永远都是，【永恒】的柳，【永恒】的柳空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