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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分了。”
侯新民趁着这会儿气也喘得差不多均匀了,赶忙表态道,
“程书记您放心,这件事我马上安排人进行深入调查,不管涉及到谁,绝不姑息迁就,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不安,但又努力装出一副坚定的样子,试图让程铭看到他解决问题的决心。
“可以。”
程铭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蓝水镇发生的事情,交给当地的领导去解决是最为合适的,这样既能检验他们的工作能力,也能看出他们对待问题的态度和处理问题的手段是否能让自己满意。
毕竟,自从来到顺平县后,虽然时间不长,但他已经见识过太多不作为的干部,这些人往往在口头上说得天花乱坠,胸脯拍得震天响,但一到实际办事的时候,就开始相互推诿扯皮,生怕自己多承担一点责任,根本不愿意干实事。
在程铭的眼中,这样的干部远比那些犯了错误的干部更加令人痛恨,因为他们的行为严重损害了政府的公信力和人民的利益。
侯新民定了定神,他知道此刻县委书记程铭正在注视着自己,这出戏必须得演下去,而且要演得逼真。
于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严肃地说道:
“喂,我是侯新民,姑娘山发现了盗采行为,你立刻组织警力进行全面调查,不管涉及到谁,统统给我照抓不误,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违法分子。”
“好的,侯书记,我立刻安排。”
蓝水镇派出所所长王安虎放下电话后,正好副所长也在办公室里。
王安虎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和嘲讽的神情,说道:
“咱们这位侯书记这次到底是搞的哪一出戏啊?”
“是侯书记的电话?”副所长连忙问道,他从王安虎的表情和话语中察觉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
“对,让我派人去查姑娘山盗采的事。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肯定是老四那伙人干的好事。
之前就有人报过警,具体的情况你也清楚得很。”
王安虎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和忧虑。
“老四好像是侯书记家的亲戚。”
副所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他心里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只是不敢说得那么肯定,毕竟这种事情涉及到领导的亲戚,稍有不慎就可能给自己惹来麻烦。
“哼,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层关系,他老四早就被抓进去了,还能逍遥到现在?”
王安虎不屑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愤怒,
“所以我才不明白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让咱们去抓人,侯书记身边肯定是有领导,我猜县委程书记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真是程书记,那可就真的得抓了,谁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王安虎虽然脾气火爆,但脑袋并不糊涂,他立刻就从侯新民的那个电话中分析出了其中的微妙之处和潜在的压力。
在派出所的日常工作中,出警也是有着很多门道的。
如果是扫黄之类的行动,那肯定是要立刻出动的,因为这类行动一般不会涉及到什么大的问题,而且抓住了违法人员还能有一些好处,比如罚款之类的,既能完成任务,又能给所里增加一些收入。
但是,如果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比如涉及到有背景的人物或者复杂的利益关系时,那就得小心谨慎了,通常会想办法拖延时间,先观察形势,弄清楚情况后再做决定,以免给自己和所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像刚刚侯新民的这个电话,表面上说得十万火急,要求立刻抓人,但王安虎心里清楚,他必须要想清楚这个人能不能抓,怎么抓才能既完成任务又不惹祸上身。
“雷所,那到底抓不抓啊?”副所长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担忧。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
你带人去老四的厂子附近蹲点,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电话。
我带人去一趟姑娘山,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王安虎沉思片刻后,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他觉得这样既能给自己留有余地,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应对目前的复杂局面。
“行。”
副所长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还是按照王安虎的指示去做了。
王安虎迅速带着几名警察下楼,两辆警车风驰电掣般直奔姑娘山而来。
他们从车上下来后,便快速地朝着山上爬去。王安虎的猜测没错,山上站着的正是县委书记程铭。
“能抓就抓。”
王安虎看到程铭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马上打电话给副所长,传达了新的指示。
在他看来,有县委程书记在这儿盯着,这件事就必须要严肃处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敷衍了事了。
他知道,这次如果不把事情办好,恐怕自己的乌纱帽也会受到影响,所以他决定全力以赴,按照程铭的要求,将盗采的违法分子绳之以法,给程铭一个满意的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程书记。”
王安虎一路小跑着出现,侯新民见状,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神色间带着几分急切与关切地问道:
“王所长,人抓了吗?”
王安虎点了点头,神色显得颇为干练,大声说道:
“已经派人去了,这伙人平日里主要负责运送垃圾和石材,为首的那个小子叫老四,是个包工头,在当地也算是有点势力,手底下养着不少大车,不过关于他们盗采矿石的具体情况,我们暂时还没有完全摸清楚。”
“做得不错,先不用管那么多细节,把人抓回来,一审问自然就清楚了。
你们看看,这矿区被挖成了这个样子,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王所长,之前一直都没有接到过关于这里盗采的报警吗?”
程铭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王安虎,神色间带着几分质疑与探究问道。
“没有。”
王安虎心中一紧,不敢随意乱说。
他心里明白,这件事自己其实也难辞其咎,如果贸然说出实情,免不了要挨一顿批,而且镇书记侯新民此刻就站在旁边,这里面的具体情况根本没法实话实说。
他深知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所长,在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中,能管的事情实在有限,说错一句话都可能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侯新民在一旁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对王安虎的脾气秉性还是颇为了解的。
这个人脾气不好,平日里大嗓门,有时候还特别执拗,不过好在和自己关系不错,也算是多年的老关系了。
这次王安虎也算是给自己面子,配合得还算默契。
至于老四那些人,他心里清楚,应该都已经跑了,毕竟事先已经通知过了。
“这也难怪,姑娘山这地方位置偏僻得很,平时几乎都没人来,没有人报警也在情理之中。”
侯新民在一旁附和着说道,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与程铭对视。
程铭微微点了点头,看似认同了他们的说法,但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只是暂时没有说出来罢了。
侯新民和王安虎的这套说辞,乍一听似乎说得通,但仔细一想,却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
这么大面积的盗采行为,开采时产生的动静绝对不会小,而且现场还遗留下那种小型运输车。
从这里向下望去,可以看到盗采的矿石沿着这条路下去,应该会经过前面的一个村子,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知道?
程铭心中暗自思忖,觉得这件事背后肯定还有隐情,只是他们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另一边,副所长带着人扑了个空。
原来,老四提前得到了消息,通知所有人迅速撤离,人都跑得一干二净,几乎所有的大车也都开走了,厂区里只留下一些散落的石块以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矿石,一片狼藉,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的匆忙逃窜的场景。
“王所,人没堵住,全跑了!”
副所长在电话那头焦急又无奈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恼。
“什么?都跑了?
一个都没抓住?”
王安虎猛地提高了音量,那声音在空旷的姑娘山脚下回荡着。
他刻意放大了声音,目的就是要让县委书记程铭和蓝水镇书记侯新民听得清清楚楚。
“哼,这些家伙,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溜得比兔子还快,真是贼精贼精的!”
“应该是。”
副所长在电话那头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这种对话在旁人听来或许有些荒诞,可他们彼此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但在这两位领导面前,还得装作一本正经地汇报情况。
“行了,我知道了。
你马上扩大搜索范围,在周边仔细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王安虎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刚刚看似不经意地转过身子,好像是不想让别人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可实际上,他那大嗓门,即便想刻意隐藏,也很难做到。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声音震动起来,透露着一种别样的紧张氛围。
“二位领导,老四那伙人都跑了,狡猾得很啊!
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提前脚底抹油了。”
王安虎转过身,面向程铭和侯新民,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和急切,仿佛对这次抓捕行动的失败感到十分痛心。
“听到什么风声?”
程铭的目光如鹰隼般犀利,紧紧地盯着王安虎,脸上不动声色,却故意抛出了这个问题。
紧接着,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侯新民,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
“总不能是我和侯书记通知的吧?这件事目前也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若不是我们,那会是谁走漏了风声?”
“领导,您可千万别冤枉我啊!”
王安虎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和委屈,连忙摆手解释道,
“我跟那伙兔崽子八竿子打不着,他们可从来没给过我什么好处。
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轻重,犯不着为了他们干这种蠢事,扯这没用的犊子。”
王安虎本就是个直性子的粗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不太讲究什么文雅措辞,但此刻这番话,却也清晰地表达了他想要撇清关系的意图。
“先回去吧。”
程铭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这次不过是随意前来查看一番,没想到竟意外发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
他深知,盗采现象若不彻底杜绝,这蓝水镇的发展将会受到极大的阻碍,根本不会有企业愿意来这里投资。
毕竟,哪个企业愿意冒着风险,将自己的资金投入到一个盗采猖獗、秩序混乱的地方?
一旦投资,恐怕最终只会落得个血本无归的下场,就像把钱扔进了无底洞,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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