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糖的事情以后叶明和李君泽来到了工厂这边,看看修建的怎么样了。
他们刚进大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顶了个跟头——左边打铁坊的炉火映得半边天发红,右边织布坊的纺车声像暴雨砸瓦片,中间肥皂坊飘来的皂角味混着猪油香,熏得李君泽连打三个喷嚏。
“三少爷瞅这边!”鲁山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嘈杂的工坊里显得格外响亮。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仿佛要将整个工坊的布局都展示给叶明看。
叶明被鲁山的喊声吸引,快步走了过来。他的耳朵还微微发红,显然是刚刚被火星子烫到了。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顺着鲁山手指的方向看去。
“打铁坊占东头,挨着水车好使力;织布坊在西,采光好;肥皂坊在北,省得油烟呛人……”鲁山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工坊的布局,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叶明听着鲁山的介绍,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认可。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房梁上吊着的一串铁皮筒子时,突然产生了疑问。
“这排烟道咋拐八个弯?”叶明指着那串铁皮筒子,疑惑地问道。
鲁山见状,连忙蹦起来,用手拍打着铁皮筒子,解释道:“您说油烟要回收啊!皂坊的油烟顺着管子通到打铁坊,给铁器淬火的时候添层油膜,能防锈呢!”
叶明听了,恍然大悟。他不禁对鲁山的细心和创造力感到钦佩。
走进打铁坊,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十架水锤正在有节奏地砸着铁块,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整个地面都在随着水锤的撞击而颤抖。
光膀子的铁塔正站在水槽边,他浑身肌肉隆起,古铜色的皮肤上挂满了汗珠。只见他熟练地拎起一根通红的铁条,迅速地将其塞进了水槽里。
“滋啦”一声,水槽里顿时冒出一团白雾,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铁塔从水槽里捞出那根铁条,得意地向叶明展示道:“三少爷看这个!”
叶明定睛一看,只见那把镰刀的刃口泛着一层诡异的蓝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这是淬了肥皂烟的油,比豆油还利索!”铁塔兴奋地说道,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叶明的手刚要碰到那东西,突然被李君泽用力一拽,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就在这时,一阵“哐啷哐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伴随着三个赤脚小子的呼喊声。
叶明定睛一看,只见那三个小子正推着一辆铁皮车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车上堆满了黑乎乎的圆饼,看起来有些奇怪。
“这是按照您说的用蜂窝煤!”领头的小子栓子满脸黑灰,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兴奋地说道,“煤渣混上黄泥,可比柴火经烧多啦。
这时,炉膛里突然腾起一股青蓝色的火苗,瞬间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鲁山站在一旁,脸上被火光映照得红彤彤的,活像个灶王爷。
“东家,您这招真是绝了啊!”鲁山赞叹道,“煤渣本来就是不要钱的废料,黄泥后山随便挖,这蜂窝煤的成本可真是低得很呢!”
叶明听了,心中暗自得意。他正想着如何进一步改进这蜂窝煤的制作方法,突然听到织布坊方向传来一阵尖叫。
“三少爷!三少爷!”声音中透露出惊恐和焦急。
叶明心头一紧,连忙朝着织布坊的方向冲去。等他赶到时,只见云裳正揪着一个女工的辫子,满脸怒容。
“这丫头把织机调快了,十匹布全毁了!”云裳气愤地说道。
被揪住的春桃则一脸委屈,她高举着一个木齿轮,解释道:“我是按照东家给的图纸改的呀!您看这梭子……”
说着,春桃突然扳动了一下机关,只听“咔嗒咔嗒”几声,那织机竟然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飞快地转动起来,转眼间就织出了半尺布。
李君泽小心翼翼地捻起布面,仔细端详着,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这比老织机细密三倍不止啊!”
叶明见状,笑着解释道:“这叫飞梭织机,是我改良后的成果。”说着,他蹲下身子,熟练地调整着踏板,“你看,只要在底下加个弹簧,梭子就能自己来回跑,这样织起布来可快多了。”
正当叶明专注于调整织机时,他忽然抽了抽鼻子,眉头微皱:“咦,怎么有股焦味?”
与此同时,肥皂坊那边浓烟滚滚,赵四叔手忙脚乱地举着铁锹,正往外扒拉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三少爷,对不住啊!我都是按照您说的,把草木灰和猪油混在一起煮,可这锅不知咋的就糊了……”
叶明连忙跑过去,抄起一根木棍,伸进锅里搅了搅,看了看里面的情况,无奈地说:“哎呀,这火候太大啦!得先用小火慢慢熬碱水才行。”
说罢,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抓了一把盐撒进锅里。只见那原本黑乎乎的浆液瞬间翻腾起来,冒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
“快,去冰窖取两桶硝石来给这锅降温!”叶明高声喊道。
冰水浇下去的瞬间,皂液凝固成奶黄色块状,空气里飘起茉莉香——原是云裳前日试验的花露混进去了。
当天晚上,新厂的仓库里堆满了如山一般高的货箱,这些货箱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仿佛在等待着人们的检阅。李君泽手持火把,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货箱之间,仔细地清点着货物。
“镰刀五百把,棉布三百匹,肥皂……”李君泽念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木箱上的粉笔印,满脸狐疑地问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鬼东西啊?”
一旁的叶明赶紧走过来,用袖子擦掉木箱上的粉笔印,解释道:“这个闪电代表镰刀,云朵代表棉布,泡泡代表肥皂。”他话音未落,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懊恼地说:“哎呀,我怎么把给肥皂刻商标的事情给忘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二更的梆子声,更夫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然而,肥皂坊里的灯依然亮着,春桃正握着一根烧红的铁签,聚精会神地在皂块上烫出一个“叶”字花纹。
王寡妇则带领着一群女工,像唱歌一样报着数:“茉莉香五十箱,薄荷味三十箱,艾草……哎呦,这味道可真够冲的!”女工们嘻嘻哈哈地笑着,整个肥皂坊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然而,就在大家忙碌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从打铁坊传来,仿佛整个地面都被震动了一下。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朝着打铁坊跑去。
当他们赶到打铁坊时,只见鲁山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面前的铁砧上嵌着一个扭曲的铁筒子,看上去十分怪异。
“东家要的什么‘枪管’……”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吐出一口带着铁渣的唾沫,满脸都是无奈和沮丧,“试了整整十八回啊,每回一灌铅进去,那枪管就跟鞭炮似的,‘砰’的一声直接炸膛!”
叶明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捡起一块炸膛后的碎片,对着火把仔细端详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这铁质不纯啊,杂质太多,得用焦炭来炼钢才行。”
说罢,他突然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煤堆,“这样吧,从明天开始,咱们就在河边起一座高炉,一层煤、一层铁这么往上堆,堆它个三层煤三层铁……”
“使不得啊!”叶明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李君泽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私炼精铁可是死罪啊!这要是被发现了,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谁说我要炼铁了?”叶明嘴角一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看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咱们这是在炼……炼肥皂原料呢!”
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纸,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而在新厂的地窖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铁塔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缓缓流动的铁水,满脸都是兴奋和期待。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抄起一个陶罐,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的黑粉尽数倒入了铁水中。
“嘿!东家说的这石墨粉还真管用!”看着铁水变得愈发顺畅,鲁山兴奋地叫了起来,“这铁水现在流得比娘们梳头还顺溜呢!”
几天后,边关捷报与北风同期而至。叶秋的亲兵送来把弯刀,刀刃上刻着小小的肥皂泡图案:";少将军说,这刀砍突厥铁甲跟切豆腐似的!让您再多弄点过去";
叶明看着弯刀,心中有了新的想法。他决定扩大生产规模,不仅要满足边关需求,还要将这些优质铁器和肥皂推向更广阔的市场。
更夫敲响四更时,新厂屋顶的烟囱仍吐着青烟。
叶明蹲在水车旁吃着零嘴,听着三坊交织的轰鸣声,忽然笑出声:";该挖地窖存硝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