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岁末,张起灵和吴邪、胖子一起,搬进了福建雨村的一间农家院,在那里定居下来。
元旦的时候,朝兮和解雨臣、黑瞎子一起,提前几天出发,一路自驾游赶去了雨村,一是庆贺佳节,二也是给他们乔迁暖房。
解雨臣开着新买的一辆悍马,黑瞎子开的则是一台二手出租车——这厮不知道怎么想的,趁着他们去长白山接张起灵的时候,居然弄出了出租车经营执照,每隔几天就出去跑那什么“滴滴”。
朝兮自己懒得开车,在两辆车面前果断选择了解雨臣的副驾驶位。
黑瞎子当即捂着心口表示很受伤,准备顺路接几个拼车单子,回一回血。
他们在那个农家院住了七天。因为吴邪打算在那儿开个农家乐,朝兮让张长风去办,直接把他相中的那块地买了下来,后续工商的一系列事项都找了人脉,一路开绿灯,等第八天早上他们离开时,所需的文件都已经到了吴邪手上。
彼时,所谓的农家乐甚至连外墙都没搭起来呢。
吴邪给农家乐起的名字,叫喜来眠。
朝兮觉得这个名字相当有韵味,不自觉地吟诵:“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这里正好又叫雨村,合情合景,没想到你们还有点儿文化,起的不错。”
当时吴邪就和胖子对视了一下,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几分不自然——毕竟,他们这个名字的由来,只是因为搬到雨村后睡眠质量不错,不容易做梦,才顺手起的。
至于朝兮念的诗句,唯一上过正经大学的吴邪都没听过,更别说胖子了。
但他们默契地没有否认,极其自然地继续讨论起农家乐要按照哪朝哪代的风格建设。
正儿八经的建筑系毕业生吴邪准备连夜把专业知识捡回来。
从福建回到北京,解雨臣苦大仇深地回归工作。而朝兮,因为这次行程,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向往。
虽说现实情况是缺少了一个必要条件——张起灵,但朝兮还是决定,将这份向往的后半部分付诸实践。
对于已多年不躬耕劳作的人而言,亲手开辟出一片菜园子并不是容易的事,尤其现在还是数九寒天。几场大雪过后,北京的土地早就冻结实了,一镐头下去都能把手震得发麻。
黑瞎子便建议,干脆找挖掘机和翻土机过来吧,保证事半功倍。
但朝兮一琢磨,他种地又不是等收成,他享受的是这个过程,要是全都借助于机器,他还不如干脆去超市买菜了,他是顶级VIp,能让店员送货上门。
于是他拒绝了黑瞎子的建议,坚持自力更生。
某一日下午,黑瞎子跑完滴滴回来,就看到朝兮站在银杏树的树冠上,反反复复地往下甩着九爪钩,一起一落间,土石飞扬。
“朝爷,你这是干嘛呢?”黑瞎子一边躲着灰尘,一边好奇地问道。
“这都看不明白?我翻地呢。”朝兮略停了停,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和手臂,“我发现这玩意儿特别适合翻地,你看,这是黑金打造的,比镐头锋利结实,一爪子下去,再硬的土层都抓碎了。”
黑瞎子默默掏出了手机,往置顶的六人群里发了一个三十秒的视频,并打字说:“怎么办,朝爷好像是疯了,急,在线等。”
关于朝兮的信息,在群里回复得都特别快。
除了张起灵还没学会熟练使用手机,其他几人都回复了他。
【人间解语花:?】
【天真无邪:卧槽,用九爪钩翻地?这是现实版的杀鸡用牛刀吗?】
【王月半:这才几天啊,我好好的大金主谢老板怎么就被你养成这个样子了?这让小哥知道不得急眼啊!】
【天真无邪:有没有可能,小哥也在这个群里?他只是没学会打字,不是看不懂视频……】
【王月半:……那你师父怕是药丸】
微信群里的消息迅速刷新着,中间混杂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包和颜文字,没几分钟就99+了。
黑瞎子按掉解雨臣打过来询问情况的微信电话,跟朝兮喊了一句“我去做饭了”,就哼着歌儿进了厨房。
冬季昼短夜长,晚饭吃得也早些,黑瞎子熟练地炒了四个菜,端到客厅里的时候,就看到苏万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疯狂码字。
“你怎么又来了?”黑瞎子皱眉道,“你们大学生寒假都不用写作业的吗?”
“有啊,所以我不是把电脑拿过来做了吗?”苏万无辜地抬头看他,“我准备趁着这个寒假把大二的课程都修完。如果实验顺利的话,明年寒假我就可以把论文提前写了,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
“别磨蹭了,都过来洗手吃饭。”朝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饭桌旁边,吆喝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菜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鱼香茄条、木须肉、可乐鸡翅、酸辣土豆丝。
主食是青椒肉丝炒饭。
苏万飞快夹了一筷子茄条,刚要放进嘴里,却不由得愣了一愣,“这茄子……嗷!”
黑瞎子在厕所里洗手,遥遥问道:“怎么了?”
苏万抱着小腿,疼得直翻白眼,委屈地看着刚才无缘无故就照着自己迎面骨踢了一脚的“罪魁祸首”,不明所以。
朝兮冷冷瞥了他一眼,把那根明显在油炸阶段就炸糊了的茄条夹到了自己的碗里,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
接着,他看见朝兮把四盘菜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焦糊的肉或菜都挑了出来,迅速吃掉,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缘由。
“你刚刚鬼叫什么呢?”黑瞎子这时也从厕所里出来了,甩着湿漉漉的手问道。
朝兮顺手把纸巾推过去,就听苏万讪讪道:“没……没什么,我刚想说,师父你这鱼香茄条做得倍儿地道,结果不小心被烫到了。”
黑瞎子道:“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的。”
苏万嘿嘿一笑,目光在黑瞎子和朝兮身上打了几个来回,心说师父的视力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么?连菜烧糊了都发现不了?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朝兮淡然地转移话题,“你就别出车了,做买卖也得等初六初八才开业呢。”
“唉,我这都好长时间不接活儿了,总不能老让朝爷包养我啊!”黑瞎子故作哀叹,“开出租车好歹能贴补家用。”
“你缺钱?”朝兮嗤之以鼻。
黑瞎子义正辞严:“我攒老婆本不行吗?”
“师父你还想娶老婆?”苏万不负众望地把话题带跑偏了,“那师母……啊不,师祖怎么办?”
他这一句话,成功把火力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得到了谢朝兮的一记爆栗。
“嗷!”
苏万惨叫如见鬼。
“你们两个……”朝兮把筷子往桌面上狠狠一敲,“都给我老实吃饭!”
苏万的叫声戛然而止。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安静如鸡地夹菜吃饭。
然而吃到一半,黑瞎子毫无预兆地叹了口气,说:“开年还是得接活儿了,带徒弟练练手,不然我白收徒弟了。”
朝兮的筷头停了须臾,低沉道:“随便你。别把你徒弟折腾死了。”
苏万默默扒拉饭,心说别随便啊,我还得留着小命写论文呢。
黑瞎子就是一笑:“那是当然,我又不是四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