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圣旨很快传遍京中。
许多有女儿的勋贵世家纷纷松了口气,不必再担心自家女儿被太子妃选中了。
众人都很好奇,安远侯为何愿意将女儿嫁给七皇孙,细细打听之下,才知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安远侯之女被蛇咬,正巧七皇孙路过,出手相救,两人有了亲密接触,安远侯这才被迫接受这桩婚事。
众人不由同情安远侯之女,不仅被蛇咬,还被七皇孙所救。
“你做什么又把名声败成这样?”
马车上,阮绵听着外面那些或同情或惋惜的议论,不由掩嘴而笑。
齐民瞻懒洋洋的靠在迎枕上,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道:
“嫌麻烦,我这身份,若表现得太端正,反而会惹来诸多烦恼,索性随性些,也会更自在些,反正不管怎样,我父王和阿娘都不嫌弃我。”
阮绵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厮身负这样的身份,定然备受关注,他表现得越好,越会有很多人对他寄予厚望,若一味按照别人的期望去行事,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累,更痛苦。
他不想受盛名之累,索性放纵自己,活得自在无拘束。
阮绵浅笑:“你倒是通透。”
前世的她为了博一个好名声,不得不一再将自己活在别人设定的完美框架里,那种憋屈、闷苦她深有体会。
齐民瞻将一瓣剥干净的橘子喂给她:
“绵绵,这一世你也不必有太多顾虑,随性些,自在些,我会护着你。”
阮绵白他一眼,这一世她有个手握二十万大军的爹,自然不必再装孙子。
“听说,你还多了个暴戾狠辣的恶名?”
上一世,这厮头顶着不学无术、荒唐放纵、肆意妄为、行止不端等名声,倒从未有过暴戾之名。
“那是裴家人传出来的。”
“怎么回事?”
“这一世,我那个舅母依然不死心,撺掇她女儿找各种机会接近我,我索性吓唬了她们几次。后来她们见到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又拿我没办法,就有了这恶名,倒也正好帮我免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蜂蝶。”
行吧,这厮的身份,配上这张脸,但凡性情稍微好些,定会引来很多女子追逐。
到了皇宫,马车停下,齐民瞻先跳下车,然后扶着阮绵下来。
一边坐着肩辇往里走,齐民瞻道:
“皇爷爷很和善,你不必紧张,像平日那般就行。”
阮绵白了他一眼,低声道:
“你哪只眼瞧见我紧张了?”
这皇宫她住了几十年,还当过几十年的太后,有什么可紧张的?
齐民瞻的目光扫过她紧捏着帕子微微颤抖的手,轻咳了一声,不再言语。
阮绵跟着齐民瞻进了玉泉水榭。
“安远侯府阮氏女拜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阮绵恭顺跪地,举手投足皆是世家贵女的典范。
但没有人知道,一脸平静从容的她,内里思绪乱飞。
前世她从未见过老皇帝,对她来说,老皇帝就是太庙里的一块牌位,拜了几十年的牌位,今日竟看到活的了,这种感觉就挺神奇!
“快起来。”
老皇帝一脸乐呵呵,这一世的他没有沉迷修道,也没有乱服丹药,此时依旧精神矍铄。
他招招手:“来,好孩子,过来坐。”
阮绵谢过,在宫人们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老皇帝略有些昏花的老眼,仔细打量下方的女孩儿。
一脸稚气青涩的小女娃,圆润饱满的双颊,明亮的大眼睛,仪态气度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端方从容,很是讨喜。
梦里,两年后会发生宫变,长子儿媳双双遇害,最疼爱的孙儿遭遇刺杀,伤痕累累、东躲西藏。
面前的丫头不顾家族安危,收留孙儿,并将孙儿照顾得无微不至......
在孙儿故去后,她临危受命,担起守护江山万民之责,一路艰辛坎坷,她却将一件件军国大事处理得妥帖得宜,朝堂、江山都没有因帝王年少而出现动荡。
多年后,即便她已是手握大权的太后,积威甚重,受万民尊崇,也没有被权势迷了双眼,而是毫不犹豫将权力交出。
她是大郯的功臣,更是他齐家的恩人!
老皇帝的眼中满是细碎的柔光,慈和的看着阮绵,闲话家常,问她几岁了,喜欢吃什么,喜欢玩儿些什么......
老皇帝的慈和可亲,让阮绵的心慢慢放松,清脆的声音一一作答。
老皇帝笑呵呵道:“听闻你喜欢下棋,皇爷爷这里有一副上好的羊脂玉和墨玉棋子,咱们爷孙俩对弈几局如何?”
阮绵不用猜都知道,定是身旁这厮说的。
皇帝都发话了,她肯定不能拒绝,但她那两下子在皇帝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一定会输的很惨,很丢人。
想到这里,不动声色的在齐民瞻胳膊上拧了一把。
齐民瞻低声安慰:“放心,有我呢。”
阮绵原本以为,她会被老皇帝杀的很惨,却没想到老皇帝要么老眼昏花,要么手抖无力,总是把棋子放错地方。
一个下午,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好几次,走时,除了赏赐,还抱着满满一大堆战利品。
陆总管上前收拾棋盘,只听皇帝心情极好的道:
“从前含饴弄孙寻乐子,如今多了个孙女逗一逗,感觉也很不错!这副棋收好,等下次这丫头来,再拿出来。”
“是。”
陆总管小心翼翼的将每一颗棋子装起来,这副棋陛下珍藏多年,十分珍视,便是与太子和七皇孙对弈都没有用过呢!
自婚事定下,齐民瞻几乎每日都往安远侯府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身边带着个稚嫩秀气的小公子。
二人一起外出骑马、打猎、爬山、游湖.....日子悠闲又自在。
上一世的沉重仿佛渐渐离二人远去,在记忆深处慢慢消散......
这一日,二人打马经过一座彩绸彩灯装饰的楼阁。
阮绵扯住马缰,饶有兴致的道:
“进去瞧瞧?”
齐民瞻看了一眼门口穿的花枝招展,正迎来送往的女子,皱眉:
“去这种地方做什么?”
阮绵还没回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两个少年。
“好些日子都没见着你了,做什么去了?”
曲云舟提着个鸟笼子,摇着把折扇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曹景澜。
“呦,这位是?”曲云舟好奇的打量阮绵。
“在下周凡,是安远侯府表亲。”
阮绵报出堂舅家跟她年纪相仿的五表哥的名字,脸不红心不跳,十分淡然。
原来是七皇孙岳家的亲戚,曲云舟和曹景澜也忙自报家门。
寒暄过后,曲云舟看了花楼一眼问:
“你们这是?”
齐民瞻正要解释只是路过,阮绵很是淡定的抢言:
“七皇孙正打算带小弟进去见见世面。”
齐民瞻无奈的闭上了嘴。
曲云舟一脸惊愕:“你才多大,来这种地方不怕回家挨打?”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趁着年轻,多体会体会这世间极乐之事才最要紧!”
阮绵一脸兴奋:“走,七皇孙请客,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清脆的声音已传入耳:
“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都给爷叫出来!”
自此后,“京城三害”变成了“京城四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