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我得确认你有没有骗我啊。”
虚空并未觉得自己的要求有所问题，他好整以暇望着眼前女子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
像是个会转变各个模样的食物，很有意思，又很新奇。
虞饼不明所以，反问：“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这并不代表不会对你警惕。”
迎上对方的瞳眸，虞饼才发现男子的眼睛并非纯正的黑色，而是带了些灰白，她扶额：“可以换另外的条件吗？”
“不可以，”虚空笑容依旧温和，但笃定的话根本不让人有拒绝的机会，“在生辰宴前不使用琉璃珠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若是在宴会后你仍然无法给我信服的理由，我会再同你计较。”
哦，还是有给她容错时间的。
虽然确实要牺牲些，但是阻止个大好人堕魔确实不错。
“那我需要再加个条件。”虞饼抬头，正视对方。
“什么？”
她眉目肃然，很是认真：“将外面百姓上交的钱全部还给他们。”
琉璃珠前，即便女子的脸上染着多种粉尘，但不变的是对方坚定的眼神，后方珠子透过外层的壳散发微微蓝光映照而来，给她的苗条修长的身形勾勒而出。
虚空敛眸低笑：“听了你刚才的叙述，就算你不提，我也会这么做的。”
至于吴管事……
看在他多年照看洞府是母亲那辈的老人，他暂时不会辞退下放他，只是将给予警告，若是这类的事情再次发生，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好吧。”
虞饼这才满意，别过身子开始思索该怎么不出洞府将不回酒楼的消息告诉林晓冬还有三个孩子。
“那你现在去卸妆换身衣服吧，用侍女衣服跟在我身边，这可不好。”
“换衣服可以，卸妆不可以。”虞饼回答地利落果断。
“为何？”
“因为我已经做到了你给我提的要求。”
女子回答地依旧云淡风轻，就和二人敞开说事时，对方的笃定。
虚空仙尊望着对方蹙着眉头望向另边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可在最开始的瞬间，他要拿起琉璃珠表示要修炼的时候，女子拦住她时眸中带着的分明是焦急。
他看得很清楚，那种焦急不是对她自己的，而是对他的。
这让虚空想莫名探究对方，想要知晓她的容貌，她的一切……
以及做出这样表情举动的背后原因。
“好，我尊重你的意见。”
“不过我要先出洞府一趟，我需要告知……我的亲人朋友。”
虞饼思索片刻，选择同对方坦白。
“我不可以让你单独离开，但是我可以帮你报信。”
只见虚空轻轻抬手，一个纸做的小人就出现在了手指上，而稍稍注入灵气，小人竟突然活灵活现起来，摇头晃脑地很是可爱。
“那它怎么能确保是送到我要求的地方？”虞饼凑过来，低头也望着小人，眼神困惑。
“所以现在由你来操控它，它现在是你的了。”
虚空低头，将小纸人放在对方手上后，虞饼很快发现，自己竟然也能汇入灵力，驱使这个纸人了。
她依照对方所言，用灵力刻下所想后，纸人果然摇摇晃晃起身，飞向远处。
虞饼见此，迅速扭头询问：“若是纸人半路被人截胡销毁怎么办？”
“那你和我都会有感应。”
虚空抬手，琉璃珠外表保护的一层套子很快重新包裹好珠子，原本透出来的淡淡光圈也消失，阁楼内很快就只剩下虞饼手中的一个小夜灯。
他将所有的东西放回原位后，抬步准备离开，见到女子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转身望去。
“从现在就开始了，不跟来么？”
“我……可以换身侍从的衣服吗？”虞饼听闻这才迈起小碎步赶来，跟在了男子身侧。
她停顿片刻后，如此询问。
“……”
虚空仙尊怔愣，低头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点恳请，他有些意外，但很快点了点头。
走出藏宝阁，二人在门口看守侍卫意外的目光中踏步离开，在吩咐一个下人安排换衣服后，等虞饼再次出现在虚空面前，全然换了种感觉。
清秀的五官配上干净利落的扎发，白面小生身形娇小但气质不俗，一眼望去虽然在人群中并不亮眼，但是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虞饼被虚空仙尊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蹙起的眉头转瞬即逝。
她环顾四周，最后和对方四目相对：“我需要为你做什么么？”
“不用，不过那边有许多有关不同灵根修炼的书册，若是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顺着男子的目光，虞饼果然看到了一排众多书册，反正呆在这里也没事情干，她很快投入知识的海洋，边修炼边阅读。
哪里知道她正阅读地起劲时，忽而有人走到了她的后面，开始为她的身体聚引灵气，男声也同时落在耳边，解释着一系列的聚引过程。
虞饼发现，对方的方法虽然比裴青寂还有林纳言教授过的更复杂，但她却更好吸收身体周围的灵气，并开始熟练操控了。
这是种熟悉的感觉。
“从前你是从哪里学到的方法？”
望着女子惊喜的面容表情，虚空仙尊莫名心情变好了瞬，但又同时困惑，对方的聚灵方法并不像是寻常学堂夫子教授的。
虽然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一套聚灵方法，但每个修士的修为悟性越高，他的聚灵方法就会越简单迅捷，而眼前这女子用的方法……
很显然是某个不懂教授的修士教出来的，虽然有了聚灵的模子，但对方的悟性和修为都没有达到一定阶段，并没有很好的运用。
“是……我的两个朋友。”
虞饼脑中回想起了一个紫眸男子，和一个银发少年。
两个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但显然天才只会自己修炼，方法并没有眼前男子教授的好。
她忽而弯弯眉毛，望向虚空：“不过谢谢你了。”
“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教你更多。”
虞饼本着白占的便宜肯定要、白嫖的课一定要听的道理，迅速做起好奇宝宝，开始追着对方学习修炼。
用对了方法很快就有所成效，修炼等级甚至从一开始的四层变化，隐隐往五层的境界突破，用对了适合自己的方法后，事半功倍。
故此这几日，虞饼发现，跟着虚空仙尊学习修炼所带来的收获甚至比她为了目的祸害塔池小草的还要多。
就算没有了后半个目的，她学习到的东西也都完全不亏的。
虚空仙尊这边也发现了不对劲。
女子的悟性很高，但对于修炼最基础的东西很多都是生搬硬套过来的知识点，甚至有很多都是常识不仅不明白，还像是个稚嫩小儿般迷惑不解。
但是只要等到他说过一遍，对方便能很快地反应过来，况且对方身体为木灵根，对于周围灵气的吸收速度并不低，但是修为却不高。
于是在虚空仙尊的询问下，听到对方轻描淡写说出答案：
“是因为幼时身体中过慢性毒素，或许天赋被遏制了。”
但无论如何想，这些结论都是虞饼的猜测，真正的答案也是要到虞家解决的，恢复原本原主的天赋，再为原主正名为她报仇。
这是她一定要做的事情，是心中永远不变的承诺。
“中毒？”
虚空仙尊询问了一声，女子便抬步离开，走到安静的房室中去修炼去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会和他过几日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情有关。
但是对方不说的话，虚空也不会逼问，只是静静等待时机。
——
另边，林晓冬和林纳言在收到虞饼传来的纸人消息后，二人陷入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前者觉得虞饼聪明机灵，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如今不仅成功完成了任务设想，还找到了助力的帮手，简直是完美。
后者则心慌慌，脑中又出现了女子身穿喜服头盖纱布的模样，心脏竟又是阵陌生的抽痛。
“不行，我要去虚空洞府一探究竟。”
林纳言终是坐不住，就要离开，却被林晓冬拦住。
“你去做什么，你莫名其妙去，只会打乱小虞的计划，万万不可以，”银发女子自从和几人熟络后，甚至和族长都没有了距离感，她手一撑，“虚空仙尊的口碑是整个瀛洲有目共睹的，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谁知道他肚子里安的是什么鬼主意。”
林纳言轻哼一声，头转向了别处，似是不想理会她的解释。
“你先前不是说不喜欢小虞么？怎么现在人家去洞府呆着几天，你会这么紧张？”林晓冬翻了个眼，她认真，“现在当务之急，是帮助虞饼照顾好两个孩子。”
林纳言听到“喜欢”二字时，袖袍中的五指不自觉地攥紧，脸上的面容紧绷，但很快又放松下来：“这是因为我比你更关心她的安危，这同喜欢有什么关系？”
听此，林晓冬也不欲与对方争执到底，她在酒楼的大堂环顾四周，寻找着两个孩子的身影：“等等，珩珩宜宜呢？”
林纳言深吸口气，忽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若有所思盯着刚才两个孩子还在的角落，顿了顿：“他们……刚才不是还在这里么？”
林晓冬爆头发出尖叫，立即吆喝旁边的管事去找。
因为二人的动作足够迅速，很快在门口不远的街道处找到了要偷跑出去的两个孩子。
他们迅速将孩子们牵入屋内，开始了教导，林晓冬苦口婆心，说虞饼不会有事，也希望他们乖乖听话，不可以到外面乱跑，更不可以去什么虚空洞府。
“不公平！”
知宜后方的衣领子被挂在后方木板上不高的挂钩上，她的身体摇摇晃晃，但脸上丝毫没有慌张，只有被逮住的愤恨和小生气。
“什么不公平？”林晓冬微微前倾，更努力地想要听清楚她的话。
“为什么小玉哥哥就可以随便在外面跑，就算在外面过夜姑姑和你们都不会说他，但是我和妹妹就可以呢？”
这次，是站在旁边的知珩清晰地说出了二人不满的前因后果。
这些事本就是深埋心底的导火索，只是听到如今姑姑被困在虚空洞府，暂时出不来后，两个小孩就彻底爆发决定我行我素了，哪里知道并没有成功。
“额——”
这个问题倒是把林晓冬给难住了。
毕竟李琼玉不是他们自家的孩子，算是从李府救出来“收养”的孩子，比起被虞饼姑姑宠到大的孩子，这个孩子明显更有心思更有城府，况且……
“因为他比你们大呀，他比你们大好几岁呢，肯定就可以做更多事情了，”林晓冬总算找到个能够站住脚的理由，开始了疯狂教导，“况且，人家去做的事情都是正经工作，在学堂里帮夫子抄书，在街道上帮助人搬东西，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我们上次晚上还看到小玉哥哥回来的时候，手臂在流血！”
想到这件事，知宜的双眸有些泪汪汪的，她有些委屈，又觉得心疼小玉哥哥。
泪眼汪汪的水滴不仅是为了努力的小玉哥哥的伤口，还为了自己。
知宜从前是个小哭包，但她已经成长许多了，经历各种各样危险的事情后，她在医仙师傅的帮助教导下，也有了理解事情，解决事情的能力——
她也并不惧怕流血，也并不排斥自由所带来的危险。
正如先前姑姑和哥哥所说的，有舍才得，有了牺牲，就有了成长，有了经验。
就比如上次在船上和医仙师傅合作炼丹后，她现在已经可以断断续续配合师傅炼其他不同的丹药了，这对于知宜来说是万分幸运和开心的事情。
什么！
流血！
对于知宜来说是个不公平的事情，但对于林晓冬来说则是个完全陌生消息的打击。
她踉跄向后倒退几步，心中立即下定决心要在下次见到虞饼的时候，将小玉的事情调查清楚，可以随便发展，但是伤害到身体，危及到生命肯定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