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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率先从电梯间内走出来,庄晓梦淡淡一笑,紧随其后。其实,庄晓梦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朱颜突然对她充满怨念。回想朱颜第一次来到设计部时,那双明亮动人的眸子令庄晓梦一眼就记住了她。

朱颜来设计部的时间比庄晓梦早,她刚刚硕士毕业那年因为成绩优异被破格录用;而庄晓梦是第二年跟着梁总一起来的。理想设计部原本的老板并不是梁总,是后来梁总与赵星星结了婚,赵总觉得自家姑爷怎么也不能只是一个底层设计人士,就将这设计部单独划分了出去,交由梁总独自管理。设计部内所有业务赵总都不过问,皆由梁总一人说了算,久而久之,大家便将理想设计传成了一家独立设计公司;尽管梁总对它背后之人秘而不宣,可世人又有几个会看不清个中纠葛?

朱颜刚来那会儿只是个小小的初级设计,但她很努力,有个别大项目还是她自己独立完成的。原本大家都以为凭朱颜的本事,第二年一定会成为理想设计内最优秀的设计师,并获得半年一次的出国留学机会。然而,天公不作美;庄晓梦的到来,将她的前途之路一下就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庄晓梦以从本科起就不断接案子而积攒下来的经验,以及读研期间在国外进修所学习的知识,在国内甚至国际上许多大大小小的设计赛事中都拿过不少奖项。那会儿风光正好的她一进来就已经是主案设计师,自然而然也就获得了公司提供的去国外学习的机会。

一开始,朱颜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因为在她看来,庄晓梦的经历与资历都足以匹配得上这样的位置和机会。可时间久了,她越发看不到自己努力的希望,心中的恨意就慢慢滋生了出来,便开始在各种工作场合内与庄晓梦唱反调,提想法。庄晓梦每次看见朱颜积极表现的模样,都想退下去让她接手,也能让更多的人看见她的能力;可外在因素太多,无论她怎么谦让,朱颜都只能作为备选存在。有人觉得朱颜太过年轻,想法上没有庄晓梦成熟;有人觉得朱颜的设计短板较大,无法与他们的理念达成一致;还有就是,甲方指定设计师,不参其他。

庄晓梦看得出朱颜在努力拓宽自己的设计能力,并成效卓着;但她的名气实在太大,旁人根本就不相信。所以,之后的每一个项目,庄晓梦都亲自带着朱颜上阵;大多数时间她都让朱颜自行决定,她只负责为她善后。可是,项目完成了,结果也很美满,大家却一致认为这是庄晓梦的功劳;无论她如何解释,大家只会觉得是庄晓梦太过谦虚,想提携新人!

庄晓梦无奈,便主动向梁总提出让朱颜独自接手一些大案,她不再参与。梁总是个识人善用的领导者,他了解并认可朱颜的工作能力,只是对朱颜的本心有所疑虑,才一直没有提拔她;因为她好大喜功、心思狭窄,表面上对什么事都接受,内心却极为深沉,让人琢磨不透。奈何,庄晓梦极力举荐,梁总便只好让朱颜坐上主案设计的位置,并将其中一项尤为重要的大案交予她处理。

被委以重任的朱颜知道是庄晓梦举荐她上位,一直对庄晓梦感激不已。在那之后,朱颜每天上班之前都会为庄晓梦带一杯桂花烤奶及一份小甜品放在她桌上,因为她知道庄晓梦不爱吃早饭,却尤为喜欢吃甜品。

庄晓梦找到朱颜,告诉她自己出面帮助只是因为她的能力足以胜任,并没有任何私心,也不想朱颜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可朱颜并没有听进去。见俩人相处融洽,梁总以为朱颜或已改掉了急功近利的心态,愿意做个踏踏实实的设计工作者。却没想到,这样平静的日子来得如此短暂。

项目进行到中期,其间一直是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梁总突然接到工地上的电话,施工监理说悬梯突然坍塌,还砸伤了一名工人的小腿。梁总将庄晓梦和朱颜一同叫往工地,准备查清事实。几番验证纠察,原因系朱颜的框架设计缺陷所致,且是基础设计师不应该犯的错。梁总一怒之下,从朱颜手中拿回了设计监察等权限,并重新交回庄晓梦手里。

自那时起,朱颜就不再对庄晓梦好言相待。庄晓梦曾问过朱颜,是否是其中有误会,但朱颜说:“不敢。庄大设计师能力在我之上,你接手本来就是应该。怪只怪我自己粗心大意,犯了不该犯的错。”。

庄晓梦知道自己的解释无用,便没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往后还是照旧有任何特别的案子都带上朱颜,希望能帮她多见识一些别的东西。然而,庄晓梦是好心,朱颜却并不这么想。

坐在电脑前的庄晓梦正对着屏幕内的设计图愁眉苦脸,只听耳旁黍稻突然说起:“晓梦姐。我听说裴部长的案子都交给你了?难道不应该交给朱总监吗?之前一直是她和裴部长一起跑的现场啊。”。

庄晓梦本就缺乏创造灵感,烦闷不已,听见黍稻的话,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就答道:“怎么?我就不能接她的案子了吗?比起她,我和裴部长认识的时间更长,裴部长想要什么我一眼就能看懂,她却要想很久。交给我不正好吗?”。

不巧的是,庄晓梦无心的一句话,正好被路过的朱颜听到。庄晓梦还在聚精会神地想如何改善图书馆的光线设计,完全没注意到朱颜的到来。反倒是黍稻,见朱颜的那一刻,她明显感受到朱颜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可她竟然只字未提就从俩人身边经过,淡定离开了。

黍稻见状,赶紧用手肘推了庄晓梦一下,紧张道:“晓梦姐,你刚才好勇!第一次见你这么直白地侮辱朱总监!”。她以为是庄晓梦看见朱颜,故意这么说的。

庄晓梦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电脑屏幕,只听她不解道:“侮辱?我说什么了?”。

黍稻想起方才朱颜那副吃瘪的表情,心中顿觉舒畅晴朗,开心地回道:“没,没什么!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越来越喜欢你了!”。

庄晓梦对黍稻的话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想继续与她闲聊,无奈说道:“我喜欢男的。你要很闲我这里还有很多案子,你随便挑。”。

黍稻一听是增加工作量的事情,立马打了退堂鼓,缩着脑袋就回到自己工位上,继续画稿。而一旁,默默倾听着两位女生嬉闹的郗睿淇只是无声地笑了笑,便也投身于自己的工作当中了。

午饭时间,三人一同去往员工餐厅的途中,郗睿淇突然有事离开了。于是,大厅内只剩下庄晓梦和黍稻俩人面对面坐着。没多久,郗睿淇就拿着两个信封来到俩人身边,他将其中一个信封递给了庄晓梦,另一个交给了黍稻,随即看向庄晓梦说:“呐,门票。”。

庄晓梦嘴里还嚼着食物,她将信封收好后捂着嘴问道:“多少钱啊?我待会儿转给你。”。

郗睿淇笑而不语,他淡定转身,走向菜品堆放区。黍稻则兴致勃勃地率先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两张门票,捏在手里兴奋地甩起来;长长的门票被甩动发出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质量极好。黍稻兴高采烈地对庄晓梦说:“晓梦姐,你明天什么时候过去啊?要不我们一起吧!”。

庄晓梦没有得到郗睿淇的答复,转而看向黍稻,说:“我会晚一点,你们先去吧!她的画真的很美,你可以慢慢欣赏。”。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庄晓梦右侧肩头,伴随着一个明朗坦荡的声音响起:“什么画?怎么不让我瞧瞧。”。

庄晓梦被吓一跳,但听见说话人的声音后,她一秒就释然,并回道:“刑总经理事务繁忙,应该没空去看画吧!”。

刑其韵身后跟着的是夏江一,俩人一前一后在庄晓梦身旁挨个儿坐下,黍稻见状,微笑着与俩人打招呼。夏江一眼神涣散,就像是许久没有得到休息一样,满身都是倦怠的气息,就连平日里见到美女时的优雅都退去了三分。然而,他与生俱来的绅士风范却丝毫不减。

刑其韵在庄晓梦身旁坐下后,这才回道:“再忙,也有休息的时间不是。我可不是林樾归,没办法让自己做永动机。”。

庄晓梦并没有反驳。十年未见,林樾归如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也无法分辨了。

夏江一喝下一口汤,好奇地问道:“你们刚才好像聊的很快乐,笑得那么开心!”。

黍稻对夏江一有一股莫名的好感,她愉快地回道:“我们在聊晓梦姐朋友的画展,我还是第一次去这么高档的画室看展呢!我跟你说哦,那可是私人画室,是一位名画家私人建造的,只有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进的。”。

夏江一不解地看向庄晓梦:“哦?那可真是太棒了!没想到庄设计师还有这样的朋友。”。

刑其韵也向庄晓梦投去一个好奇的目光。庄晓梦见状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朋友的画是放在画室展览没错,但我并不认识画室的主人。怎么说呢,就是我找了一个朋友帮忙,我们只是借用了一下那个地方,与我本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黍稻有些费解,她说:“晓梦姐,你别害羞呀!认识这么大一个画家,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呀!”。

庄晓梦紧蹙眉头,见自己解释不通,正想找救兵,就见郗睿淇拿着手里的饭菜慢悠悠地朝她们走来。她赶紧回道:“也不知道郗睿淇跟你说了什么。等他到了你问他吧,肯定更让你惊讶。”。

黍稻还是一根筋地认为庄晓梦是在隐藏自己如此优秀的人际关系。只有刑其韵,早就听懂了庄晓梦的话,在一旁浅笑。于是,郗睿淇回到座位上后,经黍稻主动询问,他才代替庄晓梦向在座各位解释了一下这场画展的由来。

听闻于此,黍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隐藏的“大佬”竟是郗睿淇。她眯着眼看向郗睿淇,质问的语气对他说:“可是你不是说你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吗?有那么强大的一个亲戚,他随手一幅画也能让你们平地坐起了吧!”。

郗睿淇并不生气黍稻这番说辞。他知道,在黍稻的内心世界,人就应该互帮互助,和谐共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心思单纯,对行恶之事,以及行恶之由都不甚理解。这才解释道:“别人拥有的财富是别人自己努力的结果。他没有义务帮助任何人,除了他的父母血亲以及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他也没有义务让身边所有人都变得富有。做事依的是本心,若凡事都带着目的,那未免也活的太累了。”。

庄晓梦看在一旁,也不禁感叹道:“你还小,很多事只能看见表面。人心、人性,其实远不止你想的那样。”。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在聊画吗?”。突然,夏江一句话打断了所有人。

庄晓梦和郗睿淇一听,俩人对视一眼,皆一笑了之。好像身边带了“孩子”,就会忍不住想要借事以教,让“孩子”少走“弯路”。或许,这就是大几岁的区别吧!又或许,是庄晓梦经历太多,思想早已沉淀,对于存留在这世间的真挚与单纯的向往吧!

刑其韵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庄晓梦难得见他沉默,又想起昨日俩人那沉重的面容,就忍不住向他问道:“你喜欢画吗?摄影师,应该对美的事物感知力更强吧!”。

刑其韵转头看向庄晓梦,说:“嗯,我对美的人或事,感知力都很强!”。

庄晓梦听出了刑其韵是在拿她打趣,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多嘴!竟然想邀他去看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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