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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梦回到家时,朗月正好从卧室出来,她拿着手中的电话对庄晓梦说:“炎哥哥说他待会儿下班来接我们一起吃晚饭。”。

庄晓梦换了鞋,有些无精打采地回到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她有气无力地答道:“好。”。然后,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朗月转身从屋子里拿出一件薄薄的毯子,小心翼翼地为庄晓梦盖上。她蹲在庄晓梦身旁,满是心疼地望着庄晓梦熟睡的脸庞;这张看起来恬静温柔、又令人难以忘记的脸庞之下,尽是悲伤。

天色很快就暗淡下来,灰蒙蒙的窗外突然响起一阵汽笛声。庄晓梦恍惚间睁开眼,发觉昏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轻声呼唤着:“月儿!”。

朗月闻声,立即从书房走出来,询问庄晓梦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庄晓梦转身看见朗月,这才松懈下来轻揉着自己的双眼,说:“我以为你不在家。怎么不开灯呢?”。

朗月走到窗前,将纱窗拉开,说:“我怕外面光线太刺眼,就给你拉上了。现在还早,才五点半呢!”。

明晃晃的光线在窗帘被拉开的一瞬间落满屋,庄晓梦有些不适应地将手掌置于眼前。她坐起身,耷拉着双眼皮对朗月说:“月儿,我失业了。”。

朗月并没有感到好奇。早间新闻她已经看到了,所以也早就猜到了,便故作轻松地对庄晓梦说:“没关系,等我毕业了我会养你的。”。

庄晓梦没来由嗤笑一声说:“怎么你们个个都说要养我?养人很不容易的,别什么话都说。我开玩笑的,放心。”。

朗月也突然严肃起来,走到庄晓梦身旁说:“梦姐姐,你后悔过吗?如果你不把朗家的责任一个人担起来,如果你不用养我和爷爷,以你的能力,你现在肯定会过得很好。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和爷爷背负这些东西?”。

庄晓梦收起笑容,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想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却被朗月抢先了一步。朗月将倒好温水的杯子重新递回庄晓梦手里,只听庄晓梦又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爷爷很好,觉得我们家对不起爷爷。如果当时,我没有帮你父亲说话,他可能不会上那辆车,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当时太任性了......”。

朗月站在原地,紧蹙着眉头,她想听的不是这句话。朗月有些失望地低垂着头,站起身想离开,就听见庄晓梦又说:“当时靠近你们时,我就是这样的想法。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我们好像真的成为了一家人;爷爷待我很好,从来不因为我是一个外人就偏袒你,而你虽然嘴上不待见我,可我每次回去你都会主动帮我摆上碗筷,也从不让我做家务活儿。我知道,你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我。所以,我总爱在爷爷面前说话气你,就是想知道,爷爷是不是真的接纳我。现在想想,我当时真的有些幼稚,就像是一个和你争宠的不懂事的孩子......”。

朗月背对着庄晓梦,小声地低诉着:“如果没有爷爷呢......”。

庄晓梦没有听清楚,不解地转过头对朗月问道:“什么?”。

朗月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屋内一阵铃声响起,是朗月的手机铃声。她忍住心中的疑问,回到屋内接通了电话。片刻后,她才回到客厅继续说:“炎哥哥说他快到了,让我们下楼去等他。”。

庄晓梦看了看壁挂钟,小声呢喃着:“这么早,是下班了吗?”。

然而,俩人还是各自回到卧室拿了件外套,就准备下楼去。

庄晓梦和朗月站在路口处,一阵热风吹过,掀起满地金黄色的落叶。庄晓梦伸手挡在朗月脸旁前,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有沙砾,闭上眼睛。”。

朗月显然有些生气,但她并没有将庄晓梦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拍掉,而是转过头看着庄晓梦,不满道:“那你自己呢!”。

庄晓梦撇嘴一笑,不语。她左右张望着,只见一辆熟悉的车辆自不远处缓缓向她们靠近,并停在路边。庄晓梦原本还充满笑意的脸,却在庄炎的车子逐渐靠近她们之时变得越来越冷淡起来。

庄晓梦看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颜巧巧,与她冷眼相对。可颜巧巧并不在意,只是率先开口喊道:“晓梦姐,你好,又见面了。朗月,你好呀!”。

朗月一直站在庄晓梦身旁,本就有些生气的她看见颜巧巧后却莫名生出另一股怒气。但出于礼貌,朗月还是冲颜巧巧点点头,然后看向庄炎。

庄炎知道庄晓梦有些不待见颜巧巧,也不想气氛就此一直尴尬下去,便对庄晓梦说:“上车吧!别站着了。”。

于是,庄晓梦极不情愿地上了车,朗月紧跟其后。

车内,另外三人各怀心事皆不想主动开口说话。只有颜巧巧,仿佛心情很好,一直滔滔不绝地在对庄炎说着医院里的趣事儿,以及她现在已经搬到庄炎家,和庄炎住在一起的事情。

庄晓梦知道,颜巧巧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便一路假装不在意地将头撇向另一边。庄炎见车后座上俩人之间的气氛也有些不对劲,就主动对朗月说:“朗月,你又招惹我妹妹了?”。

朗月嘟起嘴,正想反驳。可没等她开口,庄晓梦就说道:“哥,你别老是欺负朗月。她也是我妹妹啊!”。

颜巧巧此时插嘴道:“你们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能处得跟一家人似的。”。

听到这句话,朗月不自觉轻皱起眉头;因为这整个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真正的外人。

庄晓梦却浅笑一声,道:“是啊,血缘可以定义亲人,却不能定义是不是真正的家人。”。

颜巧巧透过后视镜看了庄晓梦一眼,嘴角一侧扬起。随后,两人都没有再拌嘴。

庄炎的车子停在了广场外的一处停车场内,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上班日,停车场内还能余下一两个空位。四人一同下车后,庄炎便快步走在了前方,然而颜巧巧见状也快步跟了上去。她伸出双手,自然而然地挽在庄炎胳膊上,并向他问道:“哥,我们要去哪儿吃饭啊?”。

庄炎低头看着颜巧巧,满脸笑意地用宠溺的语气对她说:“你不是想吃海鲜吗?这家海鲜店内的海鲜都是从沿海运过来的新货,你可以放心吃。”。

庄晓梦看在眼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跟在俩人身后。她不经意间瞥了朗月一眼,见她面容冷静,似乎对这一切没有多大的兴趣,便询问朗月道:“怎么了?你不是也爱吃海鲜吗?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朗月一直对庄晓梦出门前的回答耿耿于怀,便独自生着闷气,不予回答。庄晓梦见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放任她去。

这是一家海鲜自助餐厅,因为海货品质是全市数一数二的,所以收费相对较高,装潢也不似一般自助餐厅,整体装修得都比较高档。餐桌上,锅底已经先上了,庄炎让朗月和颜巧巧自己去拿喜欢吃的东西,但朗月不想和颜巧巧呆在一起,便执意将庄晓梦也带上。

取餐区,庄晓梦和颜巧巧并肩而行,颜巧巧见庄晓梦没怎么拿东西,就好奇地问道:“怎么?晓梦姐不爱吃吗?”。

朗月从一开始就看颜巧巧不顺眼,而她一个劲儿地往庄炎身上扒拉,更是让朗月觉得恶心难耐。见她一直欺负庄晓梦,就忍不住从两人中间插过来,并一屁股将颜巧巧顶开,然后对庄晓梦说:“梦姐姐,你去坐着吧!我自己来!”。

庄晓梦本来就对点餐没什么兴趣,听闻她便识趣儿地先行离开了。只是没多久,朗月和颜巧巧一同回来时,就见颜巧巧怒气冲冲的模样,而朗月则一改方才的冷漠,兴高采烈地来到庄晓梦身旁坐下。

庄炎见颜巧巧有些不开心,便询问她缘由。然而颜巧巧怒视朗月一眼后,随即将脑袋扭向一边,并双手抱胸,胸口不断起伏着。庄晓梦也意识到颜巧巧的不一样,便在朗月身旁小声询问着她:“你做什么了?”。

朗月洋洋得意地一个劲儿往锅内丢食物,对于庄晓梦的问话充耳不闻。见她不说话,庄晓梦也就不再说什么。

饭桌上,颜巧巧总是下意识地让庄炎为她做事,可庄炎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不满。庄晓梦看着被颜巧巧驱使的庄炎,每次想替他说点儿什么,就会被庄炎拦下,并劝解她不要同颜巧巧计较。庄晓梦强忍着心中的不忿,整场饭局下来,食物没吃多少,闷气倒吃了不少。

就在饭局将要结束之际,庄晓梦找了个借口将朗月支走,这才对身旁的庄炎问道:“哥,你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让我们陪你吃顿饭吧!”。

庄炎思忖了片刻,终于说道:“晓梦,巧巧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生活,我希望你能和她好好相处。毕竟,她也算是你的妹妹......”。庄炎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犹疑与不确定。

庄晓梦并不理会仍旧挽着庄炎右侧胳膊的颜巧巧,直说:“那你呢!你也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啊!你也没有过的有多好不是吗?”。

庄炎皱起眉,继续说:“我希望你能接纳她。不要再去找她麻烦。”。

庄晓梦大声说道:“哥!你知道她......”。

颜巧巧见状立即打断庄晓梦说道:“晓梦姐,我知道你对我的过去有些不满。可是不是只有你想要有哥哥照顾,我也想有一个哥哥能保护我,陪着我。我妈自从出了事,就一直躺在床上没有醒来,我爸也......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你是一个有身份的设计师,随便画画图就能挣几十万;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士,我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我妈。我不奢求哥哥能帮我支付妈妈的医药费,我只是希望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能陪在我身边。你能不能不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颜巧巧说着说着,便开始啜泣起来。泪眼汪汪的她,一直往庄炎身上靠;似乎是在告诉庄炎,她比她更需要庄炎。

庄晓梦第一次知道“绿茶”两个字该怎么写。若是以往,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撕掉她脸上的面具。可如今不同,在没有摸清楚是谁向颜巧巧透露了庄炎的消息,以及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之前,她都不宜与她撕破脸。她只是不懂,庄炎明明知道颜巧巧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能做到对她如此好?

于是,庄晓梦只好耐下性子解释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何来抢走一说?你放心,我哥的妹妹,我认!就当是他认下朗月的回礼,你这个妹妹,我也能认。”。庄晓梦面上和气,实则内心十分抗拒。

就在这时,朗月回来了。庄晓梦见庄炎如此护着颜巧巧,也不想再同两人多说什么,便拉着朗月往反方向走去。

出租车上,庄晓梦望着窗外发呆,朗月见她脸色不佳,就在一旁关切道:“梦姐姐,有哪里不舒服吗?”。

庄晓梦摇摇头,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就转头对朗月说:“你下午为什么生我的气?”。

朗月顿住了片刻,这才避开庄晓梦的视线小声说:“我只是不甘心。”。

庄晓梦满脸好奇地看着朗月,朗月又继续说:“你是因为喜欢爷爷,答应爷爷要照顾我才留在我身边。那如果没有爷爷,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多看我一眼?”。

这一瞬间,庄晓梦才反应过来,原来朗月一直惦记的竟然是这件事。她拉起朗月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语重心长地对朗月说:“你和爷爷在我心中的位置是一样的。一开始我确实是出于愧疚,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不一样了。你是无可取代的,爷爷也是,你们是不能互相比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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