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见呢?”刘天明看着闫俊辉。
“刘场长,这会儿有的干部业务们都已经下地了,我看就在今天晚上吧,咱们召开干部业务还有后勤人员会议,再强调一下,如果干部业务和后勤人员没什么事,不要在地头上转悠了,让他们都下地拾花去,反正他们也有拾花任务,一方面起到带动作用,一方面也可以督促职工们多拾花。”
看到刘天明赞同地点点头后,闫俊辉打开广播通知起来:“请三分场干部业务和后勤人员今天晚上八点钟,准时到办公室开会。”害怕三分场的干部业务人员和后勤人员们没听见,他在广播上又重复喊了几遍。
晚上八点钟不到,三分场干部业务和后勤人员已经来到办公室了。刘天明看到会计葛玉萍,连忙问:“小葛,今天的拾花成绩算出来了没有唻?”
葛玉萍看了刘天明一眼:“场长,全场二百多个承包户在拾花,还有那么多机务工人和后勤人员也在拾,哪有这么快就算出来了呢?哪天不是加班到半夜才算出来的?”
刘天明听完后,招呼大家坐下来,掏出小本本摊在面前:“从昨天的拾花进度来看,咱们三分场距离场党委倡议的到国庆节要完成拾花任务的百分之四十,还相差很远,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了,所以从明天起,干部业务要挨家挨户全面清查一遍,看看谁家里还有闲散人员,如果有的话,让他们赶快下地去拾棉花。另外干部业务人员和后勤人员也要全部上,我自己带头,明天都到地里去拾花,葛玉萍就不要去了,你每天下午要负责给拾花人员过秤,晚上要加班算出每个人当日工效、累计拾花数量和完成任务百分比,第二天上午还要打电话给场生产部门进行上报,很辛苦不说了,再去拾花的话,也忙不过来,再说了,办公室里也需要一个人守着。其他人员一律不准在办公室里办公了,有需要在办公室里办理的工作,晚上回来加个班。现在是要真正做到家无闲人,地无懒汉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在十一国庆节前完成场党委下达百分之四十的拾花任务。否则的话,真像闫书记说的那样,不是向国庆节献礼,而是向场党委献丑了。”
周武群说:“场长,今天早上我到我们场里的每栋房子都看过了,门都上锁了,没看见有人在家里闲呆着,都下地拾花去了。场长你想想看,这个时候是挣钱最好的时候,就连退休职工都赶紧下地拾花去了呢,谁还能在家里呆得住呀?你们家的阿姨不也下地拾花去了吗?还有,家里有一个人在包地,全家人都去帮忙拾花了。‘一人包地全家忙’嘛!”
听了周武群的话,刘天明虎着脸:“都下地里拾花去了?都下地拾花去了怎么每天才拾回这么点棉花唻?真要是都下地里去了,那说明拾花工效也没发挥出来。干部业务从明天起,都下去,每人一个地号,帮助缺少劳动力的职工拾花去!等官洪承包的地号棉花开多了,再到他地里去拾!”
刘天明说完后,闫俊辉作了补充:“干部和业务人员以及后勤人员下地后,要一边拾花,一边做好宣传鼓动工作,把场里的拾花政策向职工们解释清楚,拾花越多奖金也越多。”
闫俊辉说完后,刘天明将干部业务和后勤人员们要到哪个地号去拾花进行了分工,随后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晨,葛玉萍将前一天统计出来的拾花数量统计表送到刘天明拾花的地号里,看到刘天明不得不弯下他那胖胖的身体在吃力地拾着棉花,呵呵地笑了起来:“场长,你要真干呀?”
刘天明把摘了一大把棉花放进胸前拾花袋子里后,举起肥厚的大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是真干还能是假干不成唻?想当年我的拾花成绩在五一农场也是出了名的,也是拾花能手,也登过领奖台哩!不过那时候没现在这么胖是真的。”刘天明说完又将手在拾花袋子上擦了擦,接过葛玉萍手中的拾花数量统计表看了看,又快速地接连翻了几页后,又急了:“这怎么行呢?一天才拾一万一千多公斤,照这样的进度计算,到国庆节连百分之三十的任务都完不成了。妈的b呀,这到底怎么回事嘛?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拾花进度真的就上不去啦?”
葛玉萍知道刘天明一着急就说脏话,她白了刘天明一眼。
“今天晚上过秤,我到棉花场去看看,到底谁的拾花数量最低。”刘天明将拾花数量统计表递给葛玉萍后说:“你回去吧,下午我到棉花场监秤,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嘛!”
天快黑的时候,正是将拾回来的棉花返工后上大垛的高峰期,刘天明果然来到棉花场了。他先将自己的棉花返工好后,喊来棉检员杨海燕进行检验,就是看看有无杂质等,然后装进用钢筋和铁丝编成的方形大铁篮子里,职工们把这种特制大铁篮子叫抬把,让两个职工帮忙抬到秤前。葛玉萍将25公斤的秤砣放上,轻轻地拔拉几下,待秤杆平衡后,一看是四十七公斤。机务工人姚昌盛的棉花也返工好了,两个职工抬到秤上,刘天明赶紧将脑袋伸过去,一看才三十五公斤,立即不高兴起来:“年纪轻轻的,没球用,我看你是煮烂了的鸭子,就剩下一张硬嘴巴了。一天才捡三十多公斤,我一天还捡快五十公斤了呢!要是起床早的话,起码要捡加七八十公斤呢,比你两个姚昌盛拾得都多。”
轮到给张大中过秤时,刘天明一看才二十九公斤,更是一肚子火气:“光能吃不能干,一身肉有啥球用嘛?啥时候拾回来的棉花能象你一身肉一样重的唻?”说得张大中的脸色十分难看。
姚昌盛乐了:“我说刘场长,你说我没啥球用,还有比我更不球行的呢!”说得张大中的脸更挂不住了。
黄青英是在五一农场三秋拾花誓师动员大会上表示过决心的,她要争当五一农场万斤拾花能手。她拾花数量确实很高。轮到给她过秤时,刘天明立即将脑袋伸到秤跟前,一看是一百三十公斤,立即高兴起来:“乖乖,每个人每天都能像黄青英拾得那么多,那到了国庆节我们三分场别说完成百分之四十的拾花任务了,只要棉花开得及时的话,我看完成百分之五十也没问题。”
女职工郝兰香听到刘天明在夸奖黄青英,连忙接过他的话:“那是,都像黄青英拾得那样快,就都能当万斤拾花能手了。领导带头,群众才有劲头嘛,大伙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嘛”,蒋素英、朱久珍等几个女职工看到刘天明不是骂这个就是训那个的,也跟着随声附和起来。
郝兰香这么一嚷嚷,再加上蒋素英、朱久珍等几个女职工跟着这么一起哄,刘天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干部已经带头了嘛,闫书记也在拾嘛,赵副场长年纪大了,整天也和你们一样起早贪黑的在干着嘛;干部业务还有后勤人员,哪个不地里拾花?今天我拾花也差不多有五十公斤了嘛,要是天天在地里拾,习惯了,也敢和你们比试比试。”
听了刘天明的话,姚昌盛、郝兰香、蒋素英等人马上又起哄起来:“那好呀,刘场长,那我们就比试比试嘛!”
刘天明来劲了:“比就比,有什么可怕的。想当年俺也……”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郝兰香马上模仿他的腔调说起来:“想当年俺也是拾花能手呢,也登过领奖台哩!”说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这可不是吹大牛说大话。”刘天明瞪大了眼睛。“不过我得在地里拾几天才敢跟你们比。拾花这活儿,得适应了才能有高工效,你们拾得很长时间了,已经适应了,我才拾了几天?这会儿腰酸背痛得厉害,得拾上几天才能适应嘛。”
“是不是不敢比了想拖延时间,然后不了了之呀?”郝兰香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看你说的是啥话嘛,我刘天明啥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唻?”
“好,那就定下个比赛时间吧。三天以后怎么样?”姚昌盛问。
“三天以后就三天以后嘛!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了唻?”
葛玉萍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说刘场长,既然是打赌比赛,总该有个条条框框吧?也就是说总该有个奖罚措施吧?拾多少斤花算最低限?赢了输了怎么奖罚呢?”
葛玉萍这么一嚷嚷,大伙儿也来劲了,赶忙追问起来:“对呀,刘场长,拾多少公斤棉花是最低限度?输了赢了怎么奖罚呢?”
刘天明想了想说:“这样吧,每人以拾六十公斤为最低限度,都达到六十公斤了,就以最少的数量为最低限,你们输了,每人每天要多拾二十公斤棉花回来,我输了,我,我……”刘天明还没想到怎样惩罚自己呢。
站在旁边的葛玉萍马上将刘天明的话接过来:“场长,我倒是有个办法,今天早晨我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厕所好久没人打扫了,已经很脏了,蜘蛛网都结了厚厚的一层,而且大粪也该清运出去了。这会儿大伙都在忙着拾花,谁也没空去打扫厕所。场长,您要是输了,就去把厕所打扫干净,把大粪也运出去吧,你看怎么样?”
葛玉萍的话刚说完,大伙都乐了,连忙起哄起来:“对对,场长,就这样办。”
刘天明把头一昂:“打扫厕所就打扫厕所嘛,谁也不敢说我是输定了。”
葛玉萍看了刘天明一眼,微微一笑:“场长,这种大话你可不要说噢,我看你是输定了。”
“别的大话我不敢说,这个大话我是说定了,想当年……”
“想当年,俺也是拾花能手,也登过领奖台哩!”葛玉萍连忙接过他的话学着他的腔调说。她这么一说,大伙更乐了。
“嘿嘿,你们都知道了啊!”刘天明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那我们就准备了啊!”蒋素英、朱久珍等人七嘴八舌地说。
“准备就准备,还是那句话,我还怕你们不成了唻?不跟你闲扯了,我这会儿也该到地里再拾一会儿了,拾花这活儿,得抓住一早一晚,中午棉花叶子焦了,不好拾。”刘天明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棉花场。
刘天明和职工们比赛拾花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两天里,三分场的拾花数量开始上升了,大伙儿包括刘天明在内,每天都起得很早,他们都在地里开展大练兵了,到地里去拾花的职工一个比一个早,回来的也一个比一个晚。
刘天明的老伴看到他每天这样拼命地拾花,吃晚饭的时候,不禁心疼地责怪起来:“我在朱久珍地里拾花,都听她说了。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和年轻人去比试比试,你说你这不是逞能是啥唻?”
刘兰兰听了,笑起来:“妈,你每年都在拾花,也知道拾花不是比力气,是比时间和技巧的。有的人有很大的力气拾花却不行,有的人并没多少力气,却是拾花能手哩!再说啦,你也对我说过,爸爸当年确实是拾花能手呢,他说过了要和他们比试比试,就让他去比比看嘛!”
听了刘兰兰的这番话,刘天明的老伴不再说话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拾花比赛的日期到了。为了显示公正,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副场长赵踊跃作为公证人,在棉花场上对参加比赛的人员逐一进行了通知,要求自带午饭和开水等,五点钟集合,五点十分准时统一下地。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二十来个人准时三分场办公室门前,十分钟后统一出发赶往官洪的地里,因为官洪调走后,地里的棉花已经开了许多,仅靠李山水找人帮忙拾根本来不及了,何况李山水自己也承包一份棉花地呢?
刘天明拿出当年的拾花气势,只见他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衣,双臂上戴着袖套,头上也戴着白色的棉布帽子,这是农场人为防止拾花时头发掉在棉花里所戴的帽子,有点像医护人员佩戴的白色帽子。他还特意准备了两个装棉花的袋子,以防拾多了装不下。
黄青英看见刘天明带了两个大袋子,连忙打趣起来:“刘场长,一个袋子装满了就不错了唦,那个袋子纯粹多余了唦!”
刘天明把眼睛一瞪:“说什么唻?小看我了不是?两个袋子能不能装得下,还不敢说呢!虽说不敢跟你比,打败他们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场长,话可不能说大了,更不能说早了。”姚昌盛笑了起来。
“这大话不敢在黄清英面前说,在你小子面前,还有啥不能说大了的唻?不跟你说了,赶快下地去!”刘天明说完,加快了步伐,一群人也小跑似的来到官洪的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