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行将头埋的更低,卑微回答:“是,大人记得清楚,属下确实是从小旗一路走过来的。”
宋玉衍的眼神看不清楚,“这一路走来,应该不容易吧?”
扈行点了点头,“是,是不容易。”
“既然深知不易,那就该好好的珍惜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这是你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宋玉衍看着扈行的眼睛,那双眼仿佛能看穿扈行的一切。
扈行缓缓抬起头,额前一片冷汗。
他的喉结动了动,才说话:“大人,属下不敢有忤逆之心,属下对您忠心耿耿!”
这一刻,扈行的心里只有畏惧,什么指挥使的位置,他连想都不敢想了!
“从今天开始,刘大山为百户,接替你的位置。至于你,就从小旗重新来过吧。”
“你要认清,你的主子是谁。”
宋玉衍的眼神淡漠,他知道人人都想往上爬,可是扈行吃里扒外,该敲打敲打。
“谢、大人……”
扈行重重磕头,流下泪水。
宋玉衍没要他的性命,已经是足够仁慈了。他不想落的和范知一样的下场,他总觉得天要变了,他也该为自己想想退路了。
扈行自己心里也清楚。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宋玉衍已经走远了。他只能望着他的背影,连他的靴子都摸不到。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又来了。又来折磨他了。
马虎低声:“大哥,要不要兄弟杀了他?”
宋玉衍摇头,“暂时不必。他家中还有父母,一个妹妹,他算是家里头的顶梁柱了。若是有了什么不测,可怜的就是他的家人了。”
话说回来,宋玉衍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当初扈行进锦衣卫的时候,是又磕头又落泪的,一个大男人在他面前把头磕烂,写下血书,进锦衣卫只是为了让家人过的更好。扈行他做到了,他也曾忠心过。
可是现在呢?
人终究是会变的。
终究会被权欲迷花了眼,失了本心,从而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扈行也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的,他自是不愿意看到扈行自取灭亡。
宋玉衍回到府上,发现马虎还跟着,就奇怪地问:“你不回家?跟着我干什么?”
马虎嘿嘿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回答:“这不是看嫂子今天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么?”
宋玉衍马上沉下脸,“你嫂子都累一天了,哪里还有空做好吃的?自己去王记买两包子吃。”
“我都闻着香味了!嫂子今天肯定又做了好吃的!”
“你是狗鼻子么?这么远都能闻着?”
马虎摸了摸鼻子,肯定道:“真的大哥!我真的闻着了,闻着还甜甜的,是不是嫂子在做什么糕点啊?”
戚年确实是在做板栗糕,还有红豆糯米饼,冬茵和青豆在厨房帮忙,俩丫头手脚麻利,勤快的紧,戚年让她们做什么,一会就做好了。也不磨磨蹭蹭、慢慢腾腾的。
马虎一路闻到了厨房,到厨房跟前,这甜香味就更浓了。
说真的,宋玉衍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马虎。为了一口吃的,把人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难以置信。
“嫂子,这是在做糕点吗?”马虎站在厨房门口问着,眼神看着案板上蒸好的红豆糯米糕,瞧着白里透红,那馅儿肯定是红豆!
马虎一个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人,这会真是馋了。
这要是来一口是不是糯糯唧唧的?
戚年点头,手下也忙活着,她为了糕点漂亮些,还专门打了模具来,在糕点上印了一个大大的戚字。这些糕点做来也是为了回馈老顾客,送老顾客的。
“嫂子,我能来一个吗?”
宋玉衍无情戳穿,“来什么来?你不是不吃这些么?”
马虎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大哥……”
宋玉衍冷漠脸。
戚年看着这两个人,笑了声,说:“一人一个,拿去吃吧。不然我送客人要不够了。”
“哎,嫂子!”
马虎赶紧上前,将手擦了擦,取了一个板栗糕、一块红豆糯米糕,就往嘴里头塞。
嫂子都发话了,他能不吃快些么?
这板栗糕的味道是真好啊,有栗子的甜味,吃着松松软软,很是香甜!
宋玉衍瞧见,摇了摇头,一脸无语的看住马虎,“锦衣卫是没给你饭吃么?”
“大哥,你也来一个!真好吃,嫂子这手艺,都可以开糕点店了!”
宋玉衍勾了勾唇,“那是你没吃过你嫂子做的蛋糕吧?”
果然,马虎一脸疑惑,“蛋糕?那是什么?”
宋玉衍走出厨房,走一步说一句,走一步说一句,马虎就跟在后面听着,听着听着突然就觉得手上的糕点不香了!
“大哥,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告诉弟弟呢?”马虎抿抿唇,又咬了一口红豆糯米糕。
宋玉衍看了眼马虎,“这可是怀阳县的好东西,你能吃着么?何况做蛋糕很费事,你嫂子如今守着羊杂店也根本忙不过来。什么时候能吃着,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马虎一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这不就是吃不到了么?
他好后悔啊,为什么当初在怀阳县的时候没有大吃特吃呢?光记着恭迎大哥回京了,他好恨!
宋玉衍手中捏着板栗糕,放在唇畔,轻轻咬了一口,他要细细品味。
马虎已经两个都吃干净了,连一点碎屑都没剩。
戚年做好这些糕点已经快子时了,让其他丫鬟去收拾了厨房,戚年叫冬茵跟青豆赶紧回去休息,她看着两个丫鬟离开的背影,觉着青豆这个小丫鬟也不错,人机灵,有眼力见,还非常勤快,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不过还得看青豆后面表现如何,倘若表现的好,她当然不介意留在身边。若是有什么歪心思,她不会用。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羊杂店开了门,这一开门,外头的人就往进来涌。
戚年已经习惯了。
等到客人吃完结账的时候,戚年就会给每人送一包糕点,糕点是板栗糕和红豆糯米糕,是拼在一块的。
“欢迎您常来。”
得了糕点的客人,那是笑脸盈盈,忙道谢。
就在这时,一个人站在柜台前,盯住戚年,冷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