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不平静的夜晚
“这碗也给你吃吧。”林晏殊将自己那碗馄饨轻轻推到了余淮面前。
余淮抬起头皱眉道:“怎么?因为我刚碰过你的碗,所以你现在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愿意吃了?”
林晏殊摇了摇头:“我只是不饿!”
“不饿也要把它吃完。”
“一路上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碗重新被推回到林晏殊面前,余淮脸上有了丝暗沉。
林晏殊默默拿起勺子看了下面前的碗,又看了眼余淮:
“份量太多了!我吃不完!”
余淮听了脸色缓和了下去。
他默默将林晏殊那碗馄饨拨了一半的量到自己的碗里,然后直等到林晏殊吃完那小半碗放下勺子才快速吃完了自己碗里的半份馄饨。
待两人吃完饭,刘姨走过来收碗洗了叮嘱两人也早点休息就先上楼去睡了。
“走吧,上楼睡觉。”吃完饭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余淮起身就往楼上走去。
走了几步,回头见林晏殊仍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余淮心里一阵悲哀。
夫妻处成他俩这样的估计除了他和林晏殊,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对了。
那晚过后,林晏殊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对他的嫌弃和防备。
走到沙发边,余淮压制住内心的愠怒和失落,沉静问道:“你今晚准备在客厅里坐多久?”
林晏殊听完抬眸望着余淮:“我晚上睡哪儿?”
“你想睡哪儿?”余淮挑眉看着林晏殊,眸子里都是暗色。
目光对视间,林晏殊倔犟骄矜的轴劲儿又犯了:“我睡二楼。”
“随你!”撂下这句话,余淮快速上楼去了。
林晏殊在沙发上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走上二楼。
连着推开好几个空置房间的房门,一眼望去,床上无一例外的都没有被褥。
家里有备用被褥,但因着少有人过来,所以静园里通常是几人就配备几套床品,剩下新的备用被褥都被刘姨收纳起来了。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床垫,林晏殊才反应过来婆婆吴敏过来时张姨和刘姨说的要准备准备是什么意思了。
大半夜的,阿姨们都已经睡下了,再喊她们起来帮自己找被褥的确不大合适。
无奈之下,林晏殊只好上了三楼。
立在半掩的主卧门口,看着面前那扇木门门缝里透出来的温暖灯光,林晏殊心里满是屈辱和压抑。
什么时候她连回自己的卧室都需要勇气了?
林晏殊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大概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在属于她的主卧大床上,庄筱柔和余淮纠缠在一起了。
一联想到两人那些恩爱缠绵的缱绻画面,林晏殊顿时心痛到难以呼吸。
立在门口,林晏殊顿时泪如雨下。
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手心里。
她才不要忍受这样毫无尊严的事情。
大不了出去住酒店。
这间别墅里的所有人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只有她实在没有办法过自己心理那关。
迅速擦干眼泪,林晏殊昂起头转身就向楼下走了下去。
“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身后楼梯上突然传来一声冰冷沉寂的男声。
林晏殊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心脏狂跳不止。
转身就看到了余淮。
眉峰冷肃的他笔直立在楼梯上,一身黑色睡绸缎衣,黑发微垂的他眉梢还挂着小小的透明水滴。
长身玉立的他,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矜贵姿态。
“我有事出去一趟。”林晏殊说。
“正好不困,一起好了!”
“我还可以顺带保护你的安全。”
一眼看穿了林晏殊的想法,余淮敛眉看着林晏殊。
“有意思吗?”林晏殊秀眉微蹙:“余淮,你这样死缠烂打只会让我看轻你!”
“没意思。”余淮脸色深重:“说我死皮赖脸也好,说我死缠烂打也罢,我都无所谓!只是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深更半夜一个人外出。”
“不出去我今晚睡哪儿?”林晏殊怒视着余淮:
“难道在你眼里我只配睡那个女人睡过的床?”
“睡那个女人睡过的……”
“男人”俩字还没有说出口,林晏殊就看见余淮的脸色已经漆黑一片了。
林晏殊偏过了脸:
“对待感情,我做不到像你们那么随意!我有洁癖!”抛下这句话,林晏殊就往楼下走去了。
“林晏殊……”余淮往前走了一步喊了声。
林晏殊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一声努力压抑克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余淮的身影飓风一般从三楼楼梯两步就跨到了林晏殊身后。他一个伸手就从背后拖抱住林晏殊的腰,用力将林晏殊拖抱回了三楼的台阶。
林晏殊死死抓住楼梯扶手不肯松手,余淮一个用力抱起,身体立马腾空的林晏殊右手的五根手指就轻松脱离了楼梯扶手。
“家里人都睡了,别闹!”余淮抱着林晏殊开始往卧室走去。
“余淮……”
“我恨你!”
“恨死你!”
两行清泪从清澈的眸子里流出,林晏殊张嘴就狠狠咬上了余淮的肩膀。
张口咬余淮时,林晏殊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林晏殊感觉自己像是独自穿过荒野广漠饿了很久的孤狼,见到面前突如其来的肉食就变得异常激动、疯狂。
突然爆发的不满奋力发泄包含了林晏殊这阵子以来积压隐藏的所有情绪:爱、恨、嗔、痴、怨。
肩上强烈的疼痛感突然重重袭来,余淮疼到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低头凝视着怀里的林晏殊用劲咬他,眉头蹙起的余淮始终隐忍着不发出一声。
“咬吧!你随便咬!”
“只要能发泄你心中的怨气,你想怎样都行!”
余淮抱着林晏殊走进卧室,长腿一踢门就迅速关上了。
眼看就到了床边,林晏殊突然松了口,在余淮怀里挣扎的越发强烈了。
任她挣扎的怎样强烈,余淮都将林晏殊死死禁锢在怀里。
“冷静点,晏殊。”
余淮低声说道:“不是在咱们这间房里。”
“是侧卧,床我已经让人处理掉了。”
余淮将林晏殊放到了床上后坐到床边双手压制着林晏殊的手不让她乱动,他怕林晏殊激动之下会抓伤到她自己。
待林晏殊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后,余淮一脸懊悔表情:
“老婆……
“我真的不知道那晚是她躺在我身边。”
“我如果知道是她,绝对不会有那夜的。”
余淮拉起林晏殊的手贴放在自己左边心脏最近的位置上,让林晏殊试着慢慢感觉他的心跳节奏。
“这里……”余淮直视着林晏殊指了指心脏位置。
他那浓稠如水墨般的眸子里正清晰的映着林晏殊的影子。
“——是除了我爸妈和欢欢及咱们儿子慕淮共同占据着一小部分重要位置外,剩下的大部分从来都只装着一个你!”
“我这一生还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任何事,这是第一次!
余淮一句句满是发自肺腑的真挚忏悔清晰落到了林晏殊耳边。
林晏殊静默半晌后从余淮宽大温热的掌心缓缓抽出自己的手,然后转过身留给了余淮一个倔犟疏离的背影。
乍然听到余淮口里那声温柔宠溺的称呼——“老婆”,又听到他那些平实无华的真心告白,林晏殊的心顿时变得不受控制的柔软起来又伴随着无尽的酸涩。
桀骜不驯又清高孤傲的余淮身上何曾有过如此卑微的时候?
以她对余淮的了解,余淮说这是他第一次求人,林晏殊相信是真的。
在余淮为爱低头跟她解释服软的时候,她也心如刀绞。
“原谅”两字说起来都很容易,可是真正放在自己面前了要实际做到,又谈何容易?
林晏殊不是忍受不了用别人用过的碗,她只是接受不了在她用那只属于自己的碗吃饭时中途再有别的筷子伸进来。
余淮沉默着看着林晏殊的清冷背影半晌后深深叹了口气。
黯淡的卧室里,昏黄的柔柔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投在羊绒地毯上。
凝固静寂卧室中,他的叹息声听起来是那么绵长,又无尽苍凉!
“你安心睡吧!”余淮起身走到衣柜前取了干净的黑色衬衣西裤拿到床边开始穿起来。
黑色的绸缎睡衣很快被卷起脱下后被余淮随意抛在床角。
那件泛着冷冽质感的绸缎睡衣在眼前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完美流畅的抛物线弧度。
听到身后窸窸萃萃穿衣动静,林晏殊转过身对视上了余淮漆黑如墨的眸子。
林晏殊的目光落到了余淮还没有来得及穿衣服的精壮上身上。
余淮宽厚的肩上,多了道异常醒目的红色伤痕。
见到那抹伤痕,林晏殊的眸子里顿时有了丝凝重。
刚刚咬余淮的时候,头脑一热的她并没有想太多,只一个劲儿的想发泄完心中的不满怨气却忽略了余淮哪怕再高大健硕也跟她是同样的平凡人,一样的血肉之躯。
受到伤害,他也会受伤流血,也会感觉到疼痛。
黯淡的灯光里,余淮肩上那排整齐的牙齿印已经肉眼可见的深深嵌入了他肩部肌肤里。
伤口很深,也很清晰,令人见到的第一眼就触目惊心!
林晏殊的心狠狠疼了下。
她刚刚是疯了么?激动之下才竟然对着余淮有着那般暴戾残忍的异常举动?
“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独处的场景只是相互转换,林晏殊就又把余淮问过她的话又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了余淮。
扣衬衫纽扣的手顿了下,余淮语气透着赌气成分在:“问这个做什么?反正我出不出去,出去跟谁做什么,你根本就不会在乎!”
说完,余淮顺手捞起床边的西裤穿上了。
随着皮带卡扣在安静空气中最后发出“哒”的一声脆响后,余淮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眼一脸清冷的林晏殊迈着步子往门外走去了。
“回来。”身后突然冷不丁的响起林晏殊清冷又满是命令的声音。
“怎么了?”余淮愣了下,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期待。
刚刚止住脚下的步子,岂料下一秒他就被林晏殊兜头浇来的一句话泼了个透心凉。
林晏殊起身坐了起来看着余淮轻声说道:“这里一砖一瓦都是你花钱置办的,你不该走!要走也该是我这个多余的外人走!你留下吧!”
“你……”余淮顿时就有种一拳头重重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林——晏——殊。”余淮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喊了声林晏殊的名字。
听到林晏殊那些话,他像个坚持很久后终于支撑不住泄了气的皮球。
盯着林晏殊良久,余淮的眸子里满是黯然伤神。
“算了!”
“唉……”余淮无奈叹了口气,低落说道:“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余淮眉宇微微敛起看着林晏殊沉静说道:“我知道要你原谅我,也的确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既然你始终心有芥蒂,咱们又都痛苦,以后就各自安好吧!”余淮说完这句话就下楼了。
楼梯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院子里很快响起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接着就有车子疾驰驶出院子开远了的声音。
林晏殊走到窗边,看着余淮的车身在她的视线里一点点走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渐渐消失了……
这个夜晚如同头顶漆黑的夜空,寂寞而深沉。
几分钟后,隔壁侧卧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立在窗户边的林晏殊转身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米色绸缎睡衣的婆婆吴敏仪披散着长发立在主卧门口看着她,一脸询问的目光。
林晏殊什么也没说,走到床边淡定坐下了。
她在坐等着吴敏仪的一通数落。
“晏殊……”吴敏仪跟了进来,秀眉微蹙:“你俩怎么回事?”
“那么久不见了,一回来余淮怎么就一个人深更半夜的还出去?”
林晏殊抿了抿唇:“不知道。”
吴敏仪扫了眼林晏殊嗔怪:“余淮半夜三更还出去,你这个做妻子的也不打电话问问?”
“随他去吧!”林晏殊淡淡说道:“他是成年人,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门清!”
吴敏仪嘴唇蠕动了下,脸上一阵异样尴尬神色。
林晏殊这是在拿话点她。
自己儿子犯了什么错,她这个母亲心知肚明。
吴敏仪脸色冷了几分,转身回了侧卧关上了门。
林晏殊听到隔壁传来吴敏仪温声打电话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院子里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