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知道,这场大战无法避免,但双方也要走个过场。
对方的万夫长命人来喊话,无非就是归顺贵霜,扰尔等不死,这样的屁话。
而刘行揉着肩膀,直接骂回去,“去你娘的,有本事你们就来打,没本事就滚蛋!”,他右手举了半天,这群傻逼居然派了一个人出来喊话。
老阿拉什爬下车阵,他毕竟和匈奴人,认认真真打过两年血战,他一眼就能看出贵霜想干啥?
他举着轻盾,走进中间的木板亭,对袁华说道:“给乞力射令箭,让他们绕行,去敌人后面,这群兔崽子绝对有援军,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拉走!”
古尔丽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援军?”
老阿拉什指着前方说道:“没援军,他们在这里会说这么多屁话?”
袁华从来都是一个好学生,他叫来三个重弩兵,朝着约定的方向射出三卷命令。
这些重弩如果不看准头,能射出六百多步,近八百米,这些命令都是汉语写的,贵霜人能看懂,他就算服了!
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乞力收到了没有,一切都看命了。
山谷里,一个斥候将命令带回了山谷,乞力展开,然后思索了一小会,就立刻下令:“从山谷的南侧绕出去,急行军往南三里,然后再往东。斥候先行!”
夏多这边正在朝着西边行军,他心情很不错,怎么看,都觉得这一次十拿九稳。一万精锐轻骑兵在前方已经钉死了敌人主阵,加上他的六千人的城市卫队和牧民弓手,后面还有源源不断赶来的各部族牧民射手。
只要在等两天,这片地方就会汇聚超过四万的贵霜人,那几千人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他对着身边骑行的贵霜战士,大声喊道:“快一点,日落之前必须汇合。”
而乞力也在抽马疾行,他也大声喊道:“快,再快一点,必须截住敌人的援军!再派出三十名斥候,一人三马,散开来,斜插东北面。”
下午五时,夏多收到了斥候的信息,“前方发现敌军斥候,双方交战,我方一死,对方无伤亡。”
乞力也接到情报,“发现对方斥候,杀死一人,跑掉一人,对方逃跑的方向是东面。”
乞力哈哈大笑,他立刻下令:“命斥候全力向东侦察,全体换马,跟我去会一会敌人。”
五点四十,双方终于都在地平线上看到了对方,夏多面色难看,他没想到对手居然还有这么多骑兵在外面。
但此时,已无退路,唯有杀散这些敌人,才能和主力汇合。
夏多用马鞭指着远处的不奴骑兵大声喊道:“全体出击,杀败敌骑!”
然后,荒漠之上贵霜骑兵开始冲锋,六千多轻骑兵展开,打马奔出,如同潮水奔涌,掀起烟尘滚滚。
远处,乞力已经看到了,他笑了笑,跟身边的四个千夫长说道,“四个千人队,散开,环射。一百五十步就向后移动,将敌人拉开。等我吹号!”
夏多也在后面跟着冲锋,他看到了对方的变化,眼睛一眯,他已经知道这些人来自哪里?
环射,是指骑兵策马奔跑成一个巨大的圆环,这时马匹会自动随着这个大圆环形奔跑,这个圆环会不断向后或者向前快速移动。
奔行的骑士可以射击,近处的射角低,而远处的射角高。这样战斗的最大好处是,马匹已经开始热身和运动,在撤退和追击的时候,随时能够爆发最大的速度,不会因为突然加速而造成马匹的肌肉拉伤。
这是阿兰人经常采用的战术,或者说,这是阿兰族最喜欢采用的战术,这种战术最大的好处就是,速度,始终都保持着一定的速度,随时能跑路!
夏多的骑兵全部已经冲了出来,这时战马奔腾,隆隆的马蹄声已经掩盖一切声音,已经不可能在下达任何命令,这一刻贵霜骑兵只会向前,不断的向前,除非有退兵号响起!
而乞力带着二十个鼓号轻骑兵登上后方的山包,他在这里能够看到四个巨大的圆环在草原上奔驰,远处有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环形作战的千夫长,每隔几分钟会回转一次,他们能看到后方远处山包上的二十个小人儿。
乞力见到对方已经靠近圆环六百步,他下令道,“摇旗,分散后撤!”
一个士兵拿出一面白色画有分散标志的旗帜开始摇动,四个圆环开始向快速向后退,并不断分散开来。
乞力转身指着下一个山包,大声喊道:“随我去那里!”
二十骑,转身下坡,去到后面下一个更高的山包。
他们身后,冲锋的海潮,被四个巨大的圆形吸引开始分散,但无人指挥,有的人多,有的人少,看上去就像一条大河分出了四条支流,却粗细不同。
两百步,双方开始仰射。
箭支在空中交汇,贵霜人的前锋开始不断有人马倒下,这就是速度差的问题。
一边是迎着箭头向前冲,对方在两百步外仰射,等箭支落地,你正好冲进一百八十步。
而追击的一方,射出的箭,会落在向后移动部队的身前,就算射中两百步外的杀伤力已经很小。
乞力登上山头,回身大声喊道,“挥旗,撤退!”
四个圆环开始解体,马速很快,四个千人队开始快速向后奔跑,回身射击。
乞力不动如山,就那么看着,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射了五轮,乞力能够看到,三里地外,分出去最小的那个溪流,被第四个千人队射的稀稀落落,追击的骑兵已经有了退意。
乞力再次下令,“四号,进攻旗!”
一个士兵拿出一面红色的旗帜,另一个士兵拿出写有巨大“四”的旗子,一起摇动!号手也连续吹了四个短音节,然后是一个长音,这样连续三次。
四号队千夫长,从马腹上拿起五米长枪,高高举起,大声喊道,“纵队,看我行动,与我冲杀!”
部队开始举枪,马队开始拉长,这时后队还在反身射箭,前队五百骑兵已经拿枪在手,一路还在向前疾行。
双方已经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追击队伍,在草原上奔行。
最前面的千夫长看了看左右,大喝一声,“右转”,他策马向右,所有骑兵都跟着他向右急转。
而身后追击的贵霜士兵还在盯着,一百八十步外的队尾,不停射箭。
荒漠上,四号千人队已经调头的前队,正在回身射击的后队和追击他们的敌军,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只是问号的这个点很长。
敌人马速已经最大,他们猛地发现他们的右侧有一群骑兵杀来时,连忙换弓为枪,一片混乱。
五百枪骑兵的五米长枪,穿阵而过,捅穿无数人和战马,双方后队源源不断的撞在一起,惨叫声,矛折断声,马匹嘶叫声,响成一片。
贵霜人全都换成盾和枪,拼命向前增援,双方在接触点不断堆积,很多战马控制不住速度,之间就冲进了马群,挤成一团。
这时,千户长拿起重斧,在马背上左手盾,右手斧,一路劈砍,当者披靡。这一刻,重武器的威力,不可阻挡,轻骑兵的盾根本挡不住,就算没有劈开,手臂也会骨折。而骑枪没有速度,无法破开金属札甲。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
再加上,后队的不奴弓手也已经回转,他们并不冲入阵列,而是沿着右路疾驰用箭羽怒射,将挤在一团的贵霜人,成群的射落马下。
只一刻,这个贵霜骑兵队就彻底崩溃,所有人头也不回的,打马往回逃。
夏多看到大声怒骂,策马去追逐这些逃兵。
乞力在山坡上就这么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这一刻就看千夫长的能力了。
那千夫长指着最近的一个战团,大声喊道,“换弓贴上去,一百八十步平行射”
战斗有时候就是这样,就像看上去雄伟建筑,只要地基松动了一个墙角,慢慢就会倒塌。
一刻钟,第二支敌军,直接被射垮。
再一刻钟,已经无力的射击的两队,直接蛮横冲锋,将第三队敌人拦腰截断,重斧在荒野里带起鲜血如柱。撤退的不奴族的部队也反身杀来,三队合一,将敌人直接杀崩。
最后一队的敌人,见大势已去,急忙撤退。不奴轻骑掩尾追杀,只杀到天色大黑,哀鸿遍野。
这一战,四千轻骑兵,杀崩六千贵霜人,斩首四千,俘虏六百,缴获夏多部队的辎重无数。
自身损失是战死两百,另有伤员两百,至此敌人再无援军。
贵霜万夫长等到月落,也没有看到夏多的部队,派出斥候沿路寻找,最后看到了战场。月光下,那里全是贵霜人尸体,布满了整个荒野,足足有数千人之多。
万夫长,这一刻也是遍体生寒,他开始怀疑,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引诱贵霜人的军事陷阱。
他已经萌生退意,可军令在此,左右为难!
连夜,他派出八百里加急,向着贵霜北大营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