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桂阳太守陈奉把长沙的贼党剿灭后,又把桂阳的贼寇李研给收拾了,桂阳这才安定下来。可还有些残余的贼寇,像卜阳、潘鸿这些人,逃到深山里躲了起来。他们瞅着官兵防守有点松懈,就又跑出来到处抢劫,老百姓可遭了殃。
荆州刺史度尚胆子大、有谋略,他招募了一些蛮夷的士兵,悬赏让他们去攻打贼寇。这一招还真管用,连着攻破了贼寇的三个寨子,缴获了好多珍宝。卜阳和潘鸿这俩贼头,又逃进山谷里,他们的党羽还不少。度尚就想着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可手下的士兵们都发了财,口袋里满满的,不愿意再去冒险打仗了。他们整天逍遥自在,一点斗志都没有。
度尚脑袋一转,想出个法子。他对手下的士兵们说:“卜阳和潘鸿这俩家伙,是多年的老贼了,能打能守,不好对付。咱们的兵力和他们比起来,还是少了些,现在不能轻易进攻。我打算征调各郡的兵马,大家一起合力攻打,这样才能成功。现在大家先出去打猎,练练身体,别偷懒。等各郡的兵马到了,咱们就大举进攻,到时候就能一劳永逸了!”
士兵们一听,高兴坏了,马上成群结队地出去打猎。每天都能打到不少禽兽,吃得那叫一个香,大家的积极性更高了。结果有一天,他们打猎回来,都傻眼了。只见营地都被烧成了灰烬,平时积攒的那些财物,都被烧得干干净净。这可把士兵们心疼坏了,一个个叫苦连天。
其实这都是度尚的计谋。他见士兵们懈懈怠怠的,都是被钱财冲昏了头脑,就故意引诱他们出去打猎,然后偷偷让心腹将士放火烧了营地。这么一来,士兵们没了依靠,就只能听他的了。
度尚看到士兵们又悔又恨的样子,假装着急地跺脚说:“我让你们出去打猎,是为了剿灭贼寇,没想到营地被烧了,你们的财物也没了。这肯定是贼寇的诡计,他们故意放火来打击我们的士气。这都怪我没看好营地,让你们受苦了。不过没关系,卜阳和潘鸿那俩家伙的财宝多得很,只要我们打败他们,就能把失去的都拿回来。这点小损失不算什么,明天我们就去攻打他们的老巢!”
士兵们听了,纷纷响应:“我们听您的!”度尚心里乐开了花,让士兵们赶紧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天一亮,度尚就带着军队向贼寇的巢穴冲去。卜阳、潘鸿这些贼寇,刚起床正在吃饭,一点防备都没有。官兵们像猛虎一样杀了进去,把贼寇打得屁滚尿流。卜阳和潘鸿吓得扔下饭就跑,官兵们在后面紧追不舍,一顿乱刀,就把这俩贼头给砍了。其他的贼寇,大部分也都被杀死了,只剩下几个跑得快的,也都吓得不敢再当贼了,乖乖地回家做老百姓。就这样,荆州的贼寇被全部平定了。
度尚因为立了功,被封为右乡侯,还调任桂阳太守。过了一年,他被召回京城,朝廷任命任胤为桂阳太守。
荆州的一些士兵,像朱盖等人,戍守的时间太长了,觉得得到的赏赐太少,心里很不满,就起来造反了。他们和桂阳的贼寇胡兰等人合在一起,有三千多人,攻打桂阳,还烧杀抢掠附近的郡县。任胤胆小得像只老鼠,吓得弃城逃跑了。贼寇的势力越来越大,后来发展到几万人,又去攻打零陵。
零陵太守陈球坚守城池,坚决不投降。他的下属对他说:“贼寇的势力太大了,您不如带着家人先躲一躲,这样还能保住性命。”陈球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说:“我拿着国家的虎符,掌管一方,怎么能只顾自己的老婆孩子,丢了国家的威严呢?谁要是再敢说逃跑的话,我马上砍了他的脑袋!”下属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陈球就自己想办法,他把木头削成弓,把长矛截断做成箭,用机关发射,射死了不少贼寇。贼寇攻不下城,就想把城外的水引到城里来,把城淹了。陈球看了看地势,带着士兵们跑到高处驻扎,然后反过来把水引向贼寇。贼寇们吓得惊慌失措,赶紧把水放走了。就这样,陈球和贼寇僵持了十多天,零陵城一点事儿都没有。
朝廷没办法,又任命度尚为中郎将,让他带着两万六千多人去救援零陵。度尚很厉害,连着打败了贼寇。后来又和长沙太守抗徐等人,集合各郡的士兵,一起攻打贼寇,把胡兰打得大败。胡兰骑着马拼命地跑,度尚在后面紧紧追赶,一箭射中了胡兰的马,胡兰从马上摔下来,被官兵们一刀砍死了。其他的贼寇也被杀了三千五百多人,剩下的朱盖等人逃到了苍梧。
朝廷很高兴,赏赐给度尚一百万钱,抗徐等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奖赏。度尚是山阳人,抗徐是丹阳人,他们都是当时的名将。后来朱盖等人到了苍梧,又被交址刺史张磐给打了回去,他们只好又回到荆州。最后是零陵太守杨璇把他们彻底剿灭了,这些就不多说了。
再说说李膺,他被赦免后,又当了司隶校尉。他这人性格刚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虽然之前吃了不少苦头,但还是那么严厉,执法一点都不手软。
小黄门张让的弟弟张朔,在野王当县令,这家伙贪婪残暴,无恶不作,甚至对孕妇都下毒手。他听说李膺当了司隶校尉,吓得赶紧跑到京城,躲在他哥哥张让的家里。
李膺听说后,马上带着人去张让家抓人。他们在张让家里到处找,都没找到张朔。后来发现有个夹墙,李膺就让士兵把夹墙拆了,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张朔。李膺一把抓住他,押到洛阳的监狱里。一审问,张朔就全招了。李膺毫不留情,马上就把他给杀了。
张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找人去跟李膺说情,可已经晚了。张让没办法,就跑到桓帝那里告状,说李膺专权,擅自杀人,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桓帝听了,就把李膺叫到殿上,质问他:“你抓人怎么不先向我报告,就自作主张把人杀了呢?”李膺不慌不忙地说:“以前晋文公抓住卫成公,送到京城,《春秋》上也没说他不对。《礼记》上说,公族的人犯了罪,就算有三次宽恕的机会,官员也可以依法处置。孔子当鲁国司寇的时候,七天就把少正卯杀了。我到任已经十多天了,还怕自己行动太慢,耽误了正事。没想到现在反而被指责。就算我有罪,希望陛下能再给我五天时间,让我把那些坏人都除掉,然后就算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其实李膺也知道,这世上的坏人哪能杀得完呢?他这么说,不过是想让那些宦官们收敛一点。
桓帝听了他的话,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而且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桓帝就转过头对张让说:“这是你弟弟有罪,怪不得司隶校尉。”说完就让李膺退下了,张让也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从这以后,那些黄门常侍们都吓得不敢出声,就算放假休息,也不敢随便出宫门。桓帝觉得很奇怪,就问他们怎么回事。这些宦官们都哭着说:“我们怕李校尉!”
当时朝廷越来越乱,纪律也松弛了,只有李膺像中流砥柱一样,坚持正义。那些读书人要是能得到李膺的接见,就觉得特别荣幸,都说是“登龙门”。不过这时候,朝廷里的党争也越来越厉害了。
太尉陈蕃推荐议郎王畅当了尚书,后来王畅又出任河南太守。王畅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和李膺的名声差不多。太学里的三万多学生,都很佩服陈蕃、李膺、王畅这些人,还编了三句话:“天下楷模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这李元礼、陈仲举、王叔茂,就是李膺、陈蕃、王畅的字。
自从太学生有了这些评价,大家就开始,就是李膺、陈蕃、王畅的字。
自从太学生有了这些评价,大家就开始互相议论,谁是忠臣,谁是奸臣,谁是贤人,谁是坏人,都有了自己的看法,还编成歌谣到处传唱。这样一来,君子和小人就分得很清楚了。君子们聚在一起,小人也抱成一团。小人只知道做坏事,他们的团伙很牢固,不会互相争斗。可是君子们有时候因为学说、政见不同,就会产生矛盾,从一个团体里又分成不同的派别,互相攻击,争来争去。结果被小人钻了空子,把“党人”的帽子扣在了君子们的头上。
桓帝这个糊涂蛋,也不仔细调查,就相信了小人的谗言,开始大规模地逮捕党人,闹得天下大乱。这就是东汉党祸的开始。
事情是这样的,桓帝还当蠡吾侯的时候,曾经跟甘陵人周福学习。后来桓帝当了皇帝,就提拔周福当了尚书。还有个甘陵人房植,当过河南尹,也很有名气。周福字仲迟,房植字伯武,当地人就编了一首歌:“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迟。”从这歌里看,好像房植的名声比周福大。这两人都当了官,自然都有自己的手下和支持者。周福的手下都帮着周福,说周福好,房植不好;房植的手下也都向着房植,说房植比周福强。两边互相争斗,谁也不服谁,慢慢地就形成了不同的派别,这就是党人的雏形。
后来汝南太守宗资任用范滂为功曹,南阳太守成瑨任用岑晊为功曹,让他们监督官员,处理政务。这两个地方又有了歌谣:“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这歌谣的意思是说,范滂和岑晊虽然是功曹,但权力很大,就像太守一样。这就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和不满。
宛县人张泛,是桓帝乳母的亲戚,家里很有钱,还会雕刻手艺。他经常雕刻一些金玉制品,拿去贿赂宦官,和宦官们到处欺负人,当地的官员都不敢管他。南阳功曹岑晊就劝太守成瑨把张泛抓起来关进监狱。张泛赶紧找宦官帮忙,宦官就向桓帝求情,桓帝还下了赦令。可是岑晊不答应,他催促成瑨赶紧把张泛杀了,然后再宣布赦令。
还有个小黄门赵津,在晋阳老家也是无恶不作。太原太守刘瓆把他抓起来关进监狱,遇到赦令也不放他,最后把他杀了。中常侍侯览当时已经恢复了官职,他就让张泛的妻子上书喊冤,还在桓帝面前说刘瓆和成瑨的坏话,说他们不遵守皇帝的命令,这是大逆不道。桓帝听了很生气,马上把刘瓆和成瑨抓起来,交给法官审判。法官们当然是顺着皇帝的意思,说这两人都应该杀头。
同时,山阳太守翟超让张俭当督邮,去巡视全县。侯览的家在防东,他在家里残害百姓,还修了很大的坟墓。张俭就上书揭发侯览的罪行,可是侯览把奏章压下来,不让皇帝知道。张俭气坏了,就带着吏役把侯览的坟墓给毁了,还没收翟超财产。侯览怎么肯罢休呢?他就跑到桓帝那里哭诉,把罪名都推到翟超。翟超也被抓起来关进监狱,法官们定案,说翟超和以前的东海相黄浮一样有罪,都要去做苦工。
司空周景当时已经被免职了,太常刘茂接替了他的职位。太尉陈蕃拉着刘茂一起去劝谏桓帝,请求赦免刘瑨、成瑨、翟超、黄浮四个人。桓帝不听,那些中常侍们还在旁边说坏话。刘茂怕被宦官们陷害,就不敢再说话了。只有陈蕃不甘心,又上书极力劝谏。
陈蕃说:“我听说齐桓公称霸的时候,很重视国内的治理。《春秋》上对鲁国的小坏事都要记载,我们应该先整顿好自己的内部,然后再去管别人。现在外面有寇,这就像人身体上的四肢生病了;可是国内的政治不清明,这才是心腹大患。我整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就是担心皇帝身边的小人越来越多,忠言越来越少,内部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外面的困难也越来越大。陛下您从列侯当上皇帝,家里有那么多财产,子孙们都觉得如果丢了祖宗的产业会很羞愧,何况陛下您拥有天下,这是先帝传给您的,您怎么能懈怠,不珍惜呢?就算您不爱惜自己,也应该想想先帝得到这份基业有多不容易啊!以前梁氏五侯,在全国横行霸道,后来老天有眼,让陛下把他们杀了,大家都以为天下要太平了。可是现在皇帝身边的这些小人,又互相勾结起来。小黄门赵津、大猾张泛这些人,贪婪残暴,还讨好皇帝身边的人。以前太原太守刘瑨、南阳太守成瑨,把他们抓起来杀了,虽然是在赦令之后,但他们的本意是为了除掉坏人。陛下您为什么要生气呢?现在因为小人的挑拨,让陛下您大发雷霆,惩罚这些忠臣,这已经很过分了,何况还要杀了他们呢?还有以前山阳太守翟超、东海相黄浮,他们奉公守法,嫉恶如仇。翟超没收侯览的财产,黄浮杀了徐宣的罪,他们都被治罪,却得不到赦免。侯览那么骄横放纵,没收他的财产已经是便宜他了;徐宣犯了那么大的罪,死有余辜!以前丞相申屠嘉把邓通叫来责骂,洛阳令董宣羞辱公主,汉文帝还为邓通求情,光武帝还重赏董宣,也没听说这两个大臣因为擅自做主就被惩罚。现在皇帝身边的这些小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同类,就互相陷害,导致这些忠臣被惩罚。我听到这些事,要哭着为他们申诉。陛下您应该赶快断绝身边的小人干预朝政的源头,让尚书们多参与朝廷的事务,公卿大臣们五天一朝,选拔清正廉洁的人,赶走那些奸臣。这样的话,天上的神仙会保佑陛下,地上的百姓也会安居乐业,吉祥的征兆还会远吗?陛下您虽然讨厌我的话,但是我只知道为国家效忠,希望能让陛下回心转意,所以我不怕死,向陛下上书。”
桓帝看了陈蕃的奏章,不但不听他的劝告,还下诏书责备陈蕃。那些黄门中常侍们,更加恨陈蕃了,但是因为陈蕃是有名的大臣,一时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所以陈蕃还继续当他的官。
平原人襄楷到皇宫门前上书,为刘瑨、襄楷等人申冤,可是桓帝根本不理他。正好赶上河水变清了,襄楷觉得这是不正常的现象,他认为河水应该是浊的,现在变清了,是阴气要胜过阳气的征兆。还有桓帝曾经在濯龙宫亲自祭祀老子,用的是祭祀天地的音乐。襄楷的书上也提到了这件事,他说黄老思想是主张清虚、好生恶杀、省欲去奢的,可是现在陛下您却大肆惩罚别人,还选了很多美女,这和黄老思想完全相反,这样的祭祀有什么用呢?”
他又揭发宦官的罪行,说:“殷纣王好色,所以妲己出现了;叶公喜欢龙,真的龙就来到了他的家里。现在黄门常侍这些人,都犯了天条,可是陛下您却越来越宠信他们。我觉得陛下您没有儿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几句话可把宦官们惹火了,他们在桓帝面前大吵。桓帝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有儿子,听了襄楷的话,也很生气,就把襄楷叫到宫里,让尚书审问他。
襄楷直截了当地说:“古时候本来没有宦官,从汉武帝末年开始,因为皇帝经常在后宫游玩,才让阉人在身边伺候,还设置了官职。这是以前的弊政,不应该学!”尚书们说襄楷违背经典,污蔑皇帝,应该治罪,就把他关进了洛阳蔡衍狱。还刘瑜帝没有批复,刘瓆才免去了死刑。
符节令蔡衍、议郎刘瑜上书救成瑨、刘瓆,话说得也很直白,结果也被免了官。成瑨和刘瓆最后被打死在监狱里,只有岑晊、张俭在逃,没有被抓到。成瑨和刘瓆死了,其实是因为岑晊和张俭引起的,成瑨、刘瓆死了,可是岑晊、张俭却逃生了,从道义上讲,他们这样似乎有点对不住朋友。张俭这人有清正的名声,他到处逃亡,到了东莱,躲在李笃家里。外黄令毛钦听说后,赶来抓捕他。李笃就对毛钦说:“张俭天下闻名,他没犯什么罪,您一向品行清正,怎么忍心抓这样的名士呢?”毛钦拍了拍李笃的背说:“蘧伯玉以独做君子为耻,您怎么能独自霸占仁义之名呢?”李笃回答道:“我虽然喜欢行义,但您今天这么做,也算是分了一半仁义了!”毛钦听后,叹了口气就走了。李笃又把张俭送出塞外,张俭这才保住了性命。
岑晊逃到齐鲁一带,亲友们也都争着收留他。只有前新息长贾彪,关着门不让他进去。贾彪以前在新息当县长的时候,很有威望。因为当地贫民有很多弃子不育的现象,他就严令禁止,规定犯此罪的与杀人同罪,几年下来,当地人口增多,百姓们都称他为“贾父”。这次他不接纳岑晊,大家都很疑惑。贾彪感慨地说:“《左传》上说‘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岑公孝(岑晊的字)想要讨好君主,结果招来灾祸,这是他自找的,我怎么能私下包庇他呢?”这话让岑晊知道了,也够他惭愧一阵子的。后来岑晊躲在江夏山里,生病去世了。
这案子还没完,又出了一档子事。河内有个术士叫张成,擅长占卜预测,他算准朝廷会颁布大赦令,就放纵儿子去杀人。司隶校尉李膺把张成的儿子抓起来关进监狱,可第二天,朝廷果然下了大赦令,张成的儿子按道理应该被赦免。但李膺却不这么认为,他援引杀人偿命的旧例,坚持不肯轻易饶恕,最终还是把张成的儿子给杀了。
这张成平日里就凭借占卜之术攀附权贵,和宦官们关系密切,宦官们见李膺杀了张成的儿子,就想替张成报仇。他们唆使张成的弟子牢修上书,弹劾李膺结交太学里的学生,组成党派,诽谤朝廷,败坏风俗。桓帝这个糊涂蛋,也不辨真假,就相信了牢修的话,下了严厉的诏书,要逮捕党人,还把诏书发到各个郡国,向天下公告。
案子交到三府(太尉、司徒、司空府)审理。太尉陈蕃看到党人的名单,上面都是些全国知名的人物,他皱着眉头,捻着胡须说:“现在要逮捕的这些人,都是忧国忧民、忠诚正直、声名远扬的名士。就算他们的子孙犯了罪,尚且应该十代之后才考虑是否赦免,何况他们本身并没有什么罪过,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抓人呢?”说着,陈蕃就把党人的名单退还回去,不肯在上面签字。
桓帝得知后,更加生气,干脆把司隶校尉李膺罢官,关进监狱。还株连了太仆杜密、御史中丞陈翔,以及陈实、范滂等,一共二百多人,陆陆续续地被抓起来。有些党人听说消息后,已经提前逃走了,官府就悬赏捉拿,一定要把他们抓到。这些党人又不是大盗,朝廷却对他们如此严酷,真是让人叹息。
杜密是颍川人,多次升官,做过北郡、泰山太守,后来调任北海相。他对宦官子弟监管很严,只要有恶行,就一定惩处。后来他辞官回家,每次见到当地的官员,都会对他们托付一些政事。同郡的刘胜,也从蜀郡辞官回乡,整天关着门,不和外界往来,也不见客人。颍川太守王昱曾经向杜密称赞刘胜,说他清高脱俗。杜密知道王昱是在暗示自己,就激动地说:“刘胜身为大夫,受到上宾的礼遇,却只知道自己修身养性,明明知道别人的优点却不推荐,听到别人的恶行也不吭声,只知道明哲保身,就像秋天的蝉一样不发声,他这是当世的罪人!而我推举贤能,纠正恶行,让您能够赏罚得当,让好的名声传扬出去,难道不是对国家有一点益处吗?”其实在乱世之中,有时候“无道则隐”也是一种选择,只是杜密不这么认为罢了。王昱听了杜密的话,心里很惭愧,之后对待杜密就更加优厚了。后来杜密入朝担任尚书令,又升任太仆,他嫉恶如仇,和李膺的名声不相上下,当时的人把他们并称为“李杜”。李膺既然已经得罪了宦官,杜密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和他一起被牵连入狱。
陈翔是汝南人,担任议郎,后来出任扬州刺史。他曾经揭发豫章太守王永私下贿赂宦官,吴郡太守徐参仗着哥哥中常侍徐璜的权势,在职期间贪污腐败。王永和徐参因此被撤职,宦官们也因此和陈翔结下了仇怨,这次也把他列入党人名单,抓进了监狱。
陈实本来和宦官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因为名声太大,遭到了他们的嫉妒,所以也被罗织罪名。有人劝陈实赶紧逃走,陈实叹息着说:“我如果不进监狱,大家就会失去依靠。”于是他毅然挺身而出,前往京城,主动请求被囚禁。
范滂本来就是反对那些奸佞小人的,一听说要逮捕党人,就昂首挺胸地进了监狱。狱吏对他说,犯官入狱应该祭祀皋陶(传说中掌管刑法的神)。范滂严肃地说:“皋陶是古代的正直大臣,如果他知道我范滂没有罪,就应该替我向上天申诉;如果他不这么做,那祭祀又有什么用呢?”众人听了范滂的话,都不再祭祀了。
度辽将军张奂,已经被征召担任大司农。由中郎将皇甫规升任度辽将军。皇甫规听说朝廷大肆抓捕党人,而自己没有被列入其中,觉得很羞愧,就上书说:“我之前推荐大司农张奂,这就是结党;我之前被罚去做苦工的时候,太学生张凤等人替我申诉冤情,这说明我是党人所依附的对象。我应该也被列入党人名单,接受惩罚!”桓帝看到这份奏章,却放在一边,没有批复。想必是宦官们和皇甫规没有什么仇怨吧。
在这中间,有一位大臣非常气愤,又毅然上书,极力为党人辩护。可这世道,真是谗言喧嚣,忠言往往徒劳无功啊!
到底是谁出来为党人辩护呢?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