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大帅定下基调,徐晃身后士兵不再犹豫,抽刀踏步上前,欲要正军纪。
这群炮灰营出身的良家青壮,大都经历过洛阳攻城战的惨烈,亦曾被督战营内的刽子欺凌侮辱,甚至刀子戳肉流血…
此刻,逮到机会,自然要手刃见血,才能发泄心中怒火,削平那刻骨铭心的苦恨…
“退下!”王修紧握刀柄,猛然踏前,怒声道:“徐晃,让你的人滚开!”
“老子带出来的兵,自有吾亲手送他们上路!”
他没有经历过中山县的事,当触及到大帅那森冷的眼神时,便已经有所明悟。
即使如此,王修也丝毫不退,顶着大帅凌厉的眸光。
他神色冷峻,抱拳请命:“大帅,吾要送麾下兄弟,最后一程!”
“还望,大帅允!”
“最后一程!”
李信眸光幽幽,沉吟良久:“可!”
既然王修要亲手正军纪,便由得他吧。
将领们与士兵之间的感情,李信多少能理解一些。
虽说做不到同吃同住,但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过命兄弟,其中复杂,只有领军者才能体会。
没能保下军中兄弟,王修此刻也不得不痛下决心。
他缓缓走到那几名汉子身前,冷喝道:“兄弟们闭眼!”
“希望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哈哈,好人!”
被压在地上的张彪,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但心中郁气仍然难发。
他们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死到临头也不知悔改。
张彪不但不闭眼,反而将双目圆睁道:“王将军,您莫劝老子做啥好人!”
“洛阳那些老实巴交的良民,最后如何?血与泪的场面很远吗?”
“这黑暗的世道,好人的下场您又不是没见过,老子从来没想过做啥好人…”
“哈哈,今日就算是死也不瞑目,老子也要瞪眼…”
其他跪服在地的汉子似有所感,皆高扬头颅,嘶声道:“老子就算是下地狱,就算是做鬼!”
“也要做那最厉的鬼,做那地狱中的凶罪…”
张彪猛然抬首,凶戾的眸子环顾城门大街,目光游移,最后定格在两侧紧避的民房
他知道,此刻肯定有很多百姓在窥视着,在庆贺着,甚至肆无忌惮的辱骂着。
但那又如何,老子哪怕现在跪在地上,也不是这群老实巴交良民,敢于直视的…
张彪神色桀骜,当下仰头狂笑道:“哈哈,老子这一生值了!”
“活着能欺负你们,下地狱,俺照样能将你们抽筋剥皮....”
他言语狂妄,神色嚣张,哪怕死到临头,亦不知悔改。
因为做过恶人,自然知道这世道好人可欺,老实巴交的良民更是下场凄惨,一辈子活的憋屈窝囊。
哪怕良民们最后热血上涌,醒悟爆发,来了个血溅五步,依然难逃死亡的审判。
与其被人欺负,当一辈子的窝囊废,他们这些屠刀染血的狂人,更愿意从一开始就做那,欺负良善的恶人。
他们宁愿,生吃沾染腥刺的人血馒头,也不愿去跪舔朝廷剥削后,剩下的糟糠…
张彪等人的恶,是根子上的,是思想与灵魂层面的,与汉庭治下老实巴交的良民相比,他们就是纯粹的恶,是一群坏到骨子里的家伙。
若不然,也不会在军纪森严的情况下,在晋阳大街上奸淫掳掠。
亦如他们所说,从贼的这段时间以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一辈子吃不起的吃了,喝不到的也喝了,该享受的也已经享受了,他们这一生算是值了…
“罢!罢!罢!”
王修也不再多言,踏前一步,紧握刀柄,冷喝道:“尔等要做厉鬼,老子也由得你们!”
“所有人,瞪眼...”
“铿哧!”
“锵嘶!”
锋利的长刀,转瞬归鞘,这些汉子还未来得及眨眼,头颅便缓缓划过脖颈。
“砰!砰!砰!”一连八声,尸首分离,头颅落地,睁大的圆目,似乎看到自己的躯体,在远去。
王修的刀很快,快到士兵们来不及眨眼,快到没有让士兵感受到长刀出鞘的压力,便送他们离开了世界。
也真正的,完成了他们的遗愿,死不瞑目,哪怕死了,眼睛也是睁圆怒瞪的。
这些黑骑兵死不瞑目是有原因的,除了要死的凶戾以外,最要的是他们心中并不服气。
若一丝不苟的按照军法处理,有屠夫之称的戝首,被斩九万次都不嫌多。
若真论坏,他们拍马不及李屠夫一根毛,论凶恶程度,他们在场上万人凝聚的煞气,不够李屠夫的一个喷嚏…
所以说,如果真有善恶报应,该死的人,应该是李屠夫这个高个子,这个恶匪中的屠夫首领…
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头,且军法是人制定的,是看人下菜的,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只能遵守。
随着贼军当街正军纪,斩杀一众犯事者之后,军队中那些桀骜不驯的将官,也终于开始正视目前的身份。
既为正统、为官、为兵、便要有官兵的样子,决不能在像以往那样了。
他们若想在并州长久,自身的戝气匪行必须要改,若不然这地盘即使打下来了,也不得安生。
历史上烧杀屠戮得天下的有,但那毕竟是少数,野猪皮入关后搞个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烟爨百万扫地一空。
更是弄了个剃发易服,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仁政后,还能坐稳天下三百年,那是因为其十二位酋长中,前九位皆是牛人。
再加上多尔衮,和老妖婆这些摄政者,更是权谋登峰造极之辈,其能坐稳天下,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李信比不了野猪酋那些牛人,他只是学到了其中的一点皮毛,想要坐稳并州,有些事杀戮能避则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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