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溪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微不足道,众人像是着了魔一般,眼中只有他一人。陆瑾萱这才注意到,周围那些女子看向章玉溪的目光,与其说是警惕敌意,不如说是爱慕痴迷。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大胆猜测着章玉溪的身份。
“瞧他那身段,像是哪家的贵公子吧?”
“定是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有福气……”
陆瑾萱心中冷笑一声,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他们哪里是认出了章玉溪的妖族身份,分明是将他当作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人群拥挤推搡,你一言我一语,反倒将陆瑾萱和陆宇航挤得更加边缘。
陆瑾萱心中暗暗叫苦,她今日出门太过匆忙,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还未完全遮盖,如今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心中难免有些发虚。她悄悄拉了拉章玉溪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过几日再来拜访武堂也不迟。”
章玉溪察觉到她的不安,低头问道:“怎么了?”
陆瑾萱摇摇头,刚想开口解释,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骚动。\"让开!都让开!\"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几个身穿劲装的汉子正分开人群,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章玉溪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将陆瑾萱往身后拉了拉,将她挡在自己身后。陆瑾萱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劲壮汉子开路后,露出一位身穿锦袍,腰佩玉带的年轻男子。他面容俊朗,气宇轩昂,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男子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群,目光最终落在被章玉溪护在身后的陆瑾萱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这细微的眼神交流,却像火星落入干柴堆,瞬间点燃了周围女子们的嫉妒之火。她们原本就对章玉溪的容貌倾慕不已,如今见他如此护着一位女子,更是心生不满。
“这女子是谁啊?竟然能让他如此护着。”
“瞧她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
“就是,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公子。”
尖酸刻薄的议论声像针扎一样刺入陆瑾萱的耳膜,她脸颊一阵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章玉溪察觉到她的不安,手臂紧了紧,将她护得更紧了。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嚼舌根的女子,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各位慎言,这位是我的朋友。”
他的话语虽然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陆瑾萱心中稍安,却依旧不敢抬头。她能感受到周围那些嫉妒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宇航突然开口了:“娘,我饿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恰好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陆瑾萱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在外奔波了许久,还未曾吃过东西。她歉意地看向章玉溪:“抱歉,让你见笑了。”
章玉溪微微一笑:“无妨,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然而,他们对清风镇并不熟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吃饭。陆宇航眼珠一转,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馄饨摊说道:“娘,我想吃馄饨。”
陆瑾萱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热气腾腾的馄饨摊摆在路边,摊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伯。她点点头,正要带着陆宇航过去,却被章玉溪拦住了。
“人太多,你带着孩子不方便,我去买吧。”章玉溪说着,便掏出一些碎银递给陆瑾萱,“想吃什么,尽管买。”
陆瑾萱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身上确实没有带多少银两,便只好接过了银子。章玉溪转身走向馄饨摊,陆瑾萱则带着陆宇航站在原地等候。
陆宇航看着人群涌动的方向,好奇地问道:“娘,我们要去哪里啊?”
陆瑾萱解释道:“我们要去武堂。”
“武堂是什么地方?”
陆瑾萱正要解释,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她蹲下身,看着陆宇航说道:“宇航,你帮娘去问问那位老伯,武堂怎么走好不好?”
陆宇航欣然答应,迈着小短腿朝着馄饨摊跑去。他来到摊位前,奶声奶气地问道:“老伯,你知道武堂怎么走吗?”
馄饨摊老板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他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笑眯眯地问道:“小娃娃,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陆宇航指着不远处的陆瑾萱说道:“我娘在那里。”
老伯舀起一勺热腾腾的馄饨,送到陆宇航嘴边:“来,先吃个馄饨,暖暖身子。”
陆宇航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真好吃!”
老伯笑着又喂了他几个,然后问道:“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乱跑?”
陆宇航一边吃着馄饨,一边说道:“我和娘想去武堂,可是迷路了……”他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了热气腾腾的馄饨锅上。老伯又舀了一勺馄饨,递到他面前,“慢点吃,别烫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迷路了?”老伯慈祥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疑似陆宇航家长的身影。“你娘亲叫什么名字?我去帮你喊喊。”
陆宇航摇摇头,小脸蛋因为吃得香而鼓囊囊的,“不用喊,娘亲就在那边,她看得到我。”他伸手指了指陆瑾萱所在的方向,又指了指人群涌动的街道,“我们要去武堂,可是不知道怎么走。”
老伯顺着陆宇航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亭亭玉立的陆瑾萱。他恍然大悟,“你们也要去看热闹啊?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就能看到武堂了。今天人多,可别走散了。”
陆宇航顺着老伯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街道尽头隐约露出一个高大的牌坊,上面写着“武堂”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他开心地拍拍手,“谢谢老伯!”说完,他灵巧地从凳子上跳下来。
“哎,你这孩子,慢点……”老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陆宇航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金币,“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老伯,馄饨很好吃,这是给您的!”陆宇航说完,便像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老伯看着桌上的金币,顿时愣住了。一枚金币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他卖好几天的馄饨了。他连忙追到摊位前,朝着陆宇航的背影大声喊道:“孩子,你给多了!这……”
然而,陆宇航已经跑远了,他的声音淹没在喧闹的人群中。老伯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手中的金币,眼中满是惊讶。这孩子,出手也太大方了……
“娘亲,我知道怎么去武堂了!我们走吧!”陆宇航跑到陆瑾萱身边,兴奋地拉起她的手。
陆瑾萱还没来得及询问,章玉溪已经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走了过来,“来,先吃点东西。”
陆宇航接过馄饨,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跟陆瑾萱和章玉溪描述老伯指的路。章玉溪听完,笑着摸了摸陆宇航的头,“你倒是机灵。”
三人跟着人群往前走,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各种小摊位沿街摆放,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陆瑾萱紧紧牵着陆宇航的手,生怕他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丢。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粗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陆瑾萱和陆宇航猛地推向前方……
陆瑾萱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被章玉溪眼疾手快地扶住。“小心!”他低声道,眉头微微皱起。这突如其来的推搡,让他感到一丝不悦。
“娘亲,你没事吧?”陆宇航担忧地问道,小手紧紧抓住陆瑾萱的衣袖。
陆瑾萱摇摇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没事,就是人太多了。”街道两旁的小摊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糖葫芦的甜腻香气、泥人的鲜艳色彩、布偶的柔软触感,无一不吸引着陆宇航的目光。他好奇地东张西望,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娇小。
“想不想坐高点?”章玉溪看着陆宇航充满好奇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等陆宇航回答,章玉溪一把将他抱起,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陆宇航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武堂的牌坊,甚至还能看到牌坊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哇!好高啊!”陆宇航开心地拍着小手,像个小将军一样指挥着,“往前走,往前走!”
章玉溪笑着摇摇头,一手护着陆宇航的双腿,一手揽住陆瑾萱的肩膀,像一堵墙一样,坚定地朝着武堂的方向挤去。他身形高大,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势,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糖人!娘亲,我要糖人!”陆宇航指着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大声喊道。
陆瑾萱无奈地笑了笑,这孩子,还真是精力充沛。她正要开口,章玉溪却已经先一步说道:“好,我去给你买。”
他将陆宇航从肩上放下来,让他站在路边,然后转身走向糖人摊位。陆瑾萱站在一旁,看着章玉溪熟练地与摊主讨价还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暖意。这个男人,虽然表面冷峻,但内心却十分温柔。
买完糖人,章玉溪又将陆宇航抱回肩上,继续朝着武堂的方向前进。越是靠近武堂,人群就越是拥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陆瑾萱注意到,周围的人大多穿着劲装,腰间佩剑,显然都是习武之人。
“看来这次武堂的招生,吸引了不少人啊。”陆瑾萱感叹道。
章玉溪点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开始推搡起来,有人大声喊道:“快走!有人闹事!”
章玉溪脸色一变,迅速将陆宇航抱下来,塞到陆瑾萱怀里。“保护好他!”他沉声道,然后转身朝着骚乱的方向走去。
“玉溪!”陆瑾萱心中一紧,想要叫住他,却被他坚定的背影淹没在汹涌的人群中。她紧紧地抱着陆宇航,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充满了不安。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娘亲,我可以自己进去。”陆宇航仰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陆瑾萱。武堂大门前,人潮汹涌,如同沸腾的开水,喧闹声震耳欲聋。叫卖声、争吵声、孩童的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景象。陆瑾萱紧紧抱着陆宇航,艰难地在人群中挪动着脚步,试图看清章玉溪消失的方向,却只能看到一片攒动的人头。
“航儿,”陆瑾萱低头看着怀里的陆宇航,担忧地问道,“你能自己进去吗?”
陆宇航的小脸紧绷着,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点了点头,稚嫩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格外清晰:“娘亲,我可以。”
下一刻,陆瑾萱只觉得怀中一轻,陆宇航小小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他身姿轻盈,脚下仿佛生风,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着,像一只敏捷的小猴子,一路向上攀登,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这小子……”章玉溪不知何时出现在陆瑾萱身旁,看着陆宇航矫健的身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身法不错,看来是随我。”
陆瑾萱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什么随你?我看是随我!我以前炼药的时候,经常需要在悬崖峭壁上采药,身手自然敏捷。他肯定是遗传了我的基因!”
章玉溪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娘亲,我进来了!”围墙内传来陆宇航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陆瑾萱这才松了口气,抬头望向高耸的围墙,心中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陆宇航的机灵和勇敢,担忧的是他独自一人在武堂里,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们也进去吧。”章玉溪拉起陆瑾萱的手,朝着武堂大门走去。
有了章玉溪开路,两人很顺利地挤进了武堂。穿过一道雕梁画栋的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武堂的前院十分宽敞,五六十个孩童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场面热闹非凡。陆宇航正站在人群中央,被一群孩子簇拥着,俨然一个小明星。
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正拉着陆宇航的手,脆生生地说道:“你刚才飞檐走壁的样子好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小女孩,正是之前在茶馆遇到的茉茉。
另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看起来有些傲气的小男孩,也凑上前来,上下打量着陆宇航,说道:“我叫李亦承,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来比试一下!”
陆宇航面对众人的热情,丝毫没有怯场,反而一脸的淡定从容。他拍了拍李亦承的肩膀,语气老成地说道:“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