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慕容慧把话说完,殷晚妤就摇摇头,道:“我无意插手黎大将军认谢语做干女儿这桩事,我只是想认黎姝那丫头做干孙女儿,让她日后受了委屈时有个可以回的地方,毕竟谢语成了黎家小姐住进镇北大将军府后,她必是不会愿意再回去了的。”
慕容慧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隐隐有些自责。
她近来心思全在菲儿即将远嫁这桩事情上,虽是没有完全忽略阿离那边,却已经许久没有叫人去探查过阿离在定北侯府里的境况了。
她想当然的以为阿离在定北侯府里定会万事顺遂。
因为宣平视阿离如己出。
宁烬又与阿离感情和睦。
而那谢语,顶多只能给阿离添点堵,全然不可能伤害到阿离半分。
但姑母说阿离不仅想跟宁烬和离了,还想跟她父亲兄长们断绝关系!!!
这哪里是万事顺遂的情况下会发生的!
但她很是纳闷。
在上个月的宫宴上,阿离跟宁烬,还有她父亲兄长们都还其乐融融的。
与谢语也相处的极好。
甚至一如既往的处处维护着谢语,替谢语跟宁烬说话,也容不得旁人说谢语跟宁烬的不是,怎么就突然想跟宁烬和离,还想跟她父亲兄长们断绝关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跟慕容慧同样自责纳闷的还有殷菲儿。
她只知她的阿离姐姐落水后突然开窍了。
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因为谢语对宁烬的救命之情就处处维护照顾谢语了。
更不会总替宁烬谢语二人遮掩解释了。
没想到阿离姐姐都已经想要跟宁烬和离了!
甚至于还要跟她父亲兄长们断绝关系!
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且把阿离姐姐伤的很深很深的大事情!
不然那么喜欢宁烬,又那么敬重崇拜她父亲跟兄长们的阿离姐姐怎么可能想跟宁烬和离,还想跟她父亲兄长们断绝关系呢!
殷菲儿攥紧了双手,恨不得立刻杀到定北侯府去揪着宁烬的衣领问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然后她听见她父皇说:“姑母膝下无子女,本来姑母想认干孙女,朕是该举双手赞成并极力促成的,可黎姝不行。”
“为什么?”
这三个字,殷菲儿不假思索就问出了口。
但过往对她有问必答的殷溯这次没有理会她,而是又与殷晚妤说道:“黎姝与宁烬是朕指婚的,这一辈子她只能是宁家人,绝不可能与宁烬和离。”
“为……”
这一次,殷菲儿才问出口一个字,就被慕容慧制止了。
而殷晚妤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殷溯不会同意,再开口时,她脸上仍挂着笑,语气也十分平和,“皇上是因我膝下无子女,我驸马家也早已无后,我若认了黎姝做干孙女儿,将来我死后,黎姝就能继承我跟驸马的一切,而她此生生只能是宁家人,死了也只能是宁家鬼,将来她死了,她从我这里继承的东西又全部都会落入宁家,所以才说她不行吧?”
殷溯并未作答。
但沉默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殷晚妤便又道:“我可以在认黎姝做干孙女儿之前与皇上立个字据,日后我死了,我拥有的一切都归皇上。”
闻得此言,殷溯眯了眯眼。
像是在质疑殷晚妤那话的真假。
然后下一瞬殷晚妤就自袖笼中取出了一张她事先准备好的字据递向了他。
他接过后,发现其上已经有殷晚妤按好的手印。
他这才道:“这么多年了,姑母还是将朕的脾性摸得这么透彻,既然姑母为黎姝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那朕便允了此事吧。”
殷晚妤立即起身道:“多谢皇上。”
殷溯则在慢条斯理的将那字据折好后,看向慕容慧道:“皇后好生歇着,朕还有些事需忙,晚些时候再来。”
“嗯,皇上慢走,恕臣妾不能起身相送。”
慕容慧话落目送殷溯走出去后,立刻冲殷晚妤道:“姑母快些坐下,烦请姑母好好与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阿离想跟宁烬和离,以及……”
不等她问完,殷晚妤就笑着说道:“定北侯府里人那么多,总有那么几个手头松嘴也松的,黎姝嫁进去之前,我就已经买通了几个人,然后通过近来黎姝跟宁烬的争吵内容,以及她的转变,猜到了她的心思。”
猜到的?
慕容慧有些半信半疑。
尽管她知道像她们这般在宫中生活过的人,确实很容易就能猜透他人心思。
但她正在琢磨要怎么再探问一下,就听得殷晚妤说:“其实我今日进宫,还有一桩事想请皇后帮忙。”
“哦?姑母请说。”
“我近来夜里总是噩梦不断,不是梦见亡夫在下面过得不好,就是梦见我那没能来到人世的孩儿们成了孤魂野鬼,我想请个高僧到我府上驱驱邪祟,但我想请的那位高僧,恐怕要皇后娘娘出面才能请得动。”
“……”
慕容慧心跳都瞬间快了几拍。
她前面还想着要找个由头请高僧来宫里驱驱邪祟,姑母现在就给她把由头送上门了!
她连忙一口应下。
还在殷晚妤起身告辞时,让殷菲儿帮她把人送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殷菲儿把殷晚妤送到凤仪宫外面后,拉住殷晚妤悄声问道:“皇姑婆拥有的东西里面有我父皇想要的东西是吗?还有,皇姑婆知道我父皇为什么不让阿离姐姐跟宁烬和离吗?”
殷晚妤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只对她道:“多陪陪你母后,也多观察观察她。”
殷菲儿不解的眨眨眼。
但殷晚妤没再说什么,直接走了。
*
定北侯府里。
定北侯宁舒阳与许岱君关起门来说了许久话,才一起到前厅见黎云知父子五人。
等他们夫妇与黎云知打过招呼落座后,向嬷嬷去到黎云知面前说道:“禀黎大将军,今晨老奴约莫是卯时一刻左右按郡主的吩咐,派人去竹苑那边传的话,请世子夫人来主院一趟,
而郡主昨夜因担心世子整夜未睡,要补个眠,就让世子夫人来了后,在她醒来前跪在门外稍作反省,
世子夫人领着皇后娘娘给她的那八个侍女,以及青虹翠微来到主院时,已经辰时三四刻了,
然后世子夫人跪了半个时辰不到,有人通传大长公主来了,还是为见世子夫人而来的,老奴立刻去叫醒了郡主,之后按郡主的吩咐将世子夫人扶起,世子夫人起身后不过几瞬就见了血,然……”
听到这里,黎云知问:“也就是说,小姝不过就跪了半个时辰不到?”
向嬷嬷点头,“是的。”
“以小姝的身体,才跪半个时辰不到,按理说是不会滑胎的……”
黎云知拧着眉若有所思。
黎谨在他身后小声问:“会不会是那日她在宫中与语儿一同落水就已经动了胎气?”
黎云知摇摇头,嘴上却道:“不能排除那种可能性。”
然后他冲宁舒阳道:“如此小姝滑胎一事也就怪不得亲家母了。”
“内人多少还是有几分责任的,身为当家主母,她该时刻注意着儿媳的身体情况才是。”
“亲家母忙于家事,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罢这话,黎云知就起身道:“事情经过我们既已知道就不多做叨扰了,小姝那边还望你们多加照拂,也多多担待,过两日我们再来看她。”
宁舒阳连声说着“应当的应当的”,然后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府门。
而后他折返回主院时,许岱君立刻屏退了身边人对他道:“我刚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我怀疑黎姝早就已经知道她自己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