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伤不重,楚流徵只养了三日便复工了。
当然,不是她上班太积极,而是皇帝最近不知道在烦什么,又睡不着了。
吴太医扎针都不管用。
周元德紧急搬救兵,楚流徵只得又去养心殿当起了按摩师傅。
本以为皇帝会跟上回一样睡得快,没想到皇帝精神得不得了,连闭眼睛的意思都没有,感觉可以再起来批三斤奏折。
【哪个好人睡觉不闭眼睛,又不是鱼!】
楚流徵按得腰酸胳膊酸,心中充满怨念,很想撂挑子不干。
赶明儿她就把养心殿的宫女都培训一遍,必须把按摩这活儿分派下去。
“朕睡不着。”萧靖凡拨开她的手坐起来,双眼炯炯有神。
【呵呵,看出来了。】
楚流徵道:“奴婢让人送盏安神茶来。”
萧靖凡上下嘴皮子一碰:“不喝。”
楚流徵:“……”
【但凡床上这货不是暴君我就……】
她脑中闪过无数收拾熊孩子的片段,感觉手有点痒。
萧靖凡半晌没听到下文,掀起眼皮瞅她。
楚流徵……怂了。
大老板又不是熊孩子。
她掏出火折子将烛火点亮,准备陪大老板熬通宵。
眼见殿内重新亮起来,周元德推门进来看。
萧靖凡对他道:“将棋桌摆上。”
得,连流徵姑娘按摩都不管用了。
周元德那个急啊,都想大逆不道地让太医扎皇帝的昏睡穴了。
日理万机还不睡觉怎么行?
奈何大太监不敢。
于是,烛火明亮,棋桌摆好,茶点就位。
楚流徵自认跟下棋这种风雅事不沾边,她拍拍手就想溜回去睡大觉,谁料周元德比她溜得快,还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楚流徵:“……”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身后传来悠悠一句:“过来。”
【嘤~我的小床床!】
楚流徵那个悲愤呐,转身回去陪皇帝下棋。
这一下就是半夜。
“错了,走这。”萧靖凡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虚点一下。
楚流徵忍着打哈欠的冲动,麻木地将棋子换了个位置。
也不知道皇帝从哪儿来的兴致,竟然纡尊降贵教她一个臭棋篓子,不对,就她的围棋水平,连臭棋篓子都算不上。
竟然纡尊降贵教她一个连臭棋篓子都算不上比小白还小白的宫女下棋,当真是无聊至极。
睡不着就去批奏折啊!
楚流徵悲愤。
她真的好想回去睡觉!!
世界上怎么会有暴君这种这么不喜欢睡觉的生物啊?!
萧靖凡看向对面困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的人,眉梢微微一挑,顺手弹出指尖棋子,正中脑门儿。
楚流徵疼得一个激灵,脑子困得迷迷糊糊也没多想,伸手抓起一把棋子就打了回去。
打倒不睡觉的恶势力!
如此胆大包天,属实出乎萧靖凡的意料之外,盘腿坐着也不好躲,结结实实挨了好几颗。
看着皇帝俊脸上的红印,楚流徵瞬间瞌睡全无,在心中发出爆鸣。
【啊啊啊!!!!楚流徵你都干了什么?!】
【你怎么能打暴君呢?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保住我这条小命啊?】
楚流徵的脑子一片空白,但身体飞速滑跪,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跪在地上请过罪了。
用仅剩的脑子想了一圈儿似乎没有其他事情能做,她便在心里熟练地说起了遗言。
说了这么多回,都快倒背如流了。
听了不知多少遍早就倒背如流的萧靖凡:“……”
暖玉做的棋子,触手温润,通透好看,打人也疼。
他揉了揉被棋子打到的地方。
不知多少年没被人打过了,还是打脸。
真是狗胆包天!
楚流徵只觉度秒如年,悄悄瞄皇帝。
【是死是活的给个准话啊!】
萧靖凡心道:死肯定不能死,活么,袭君也不能轻易放过。
他思量片刻,道:“有件事让朕很困扰,你若能替朕解决,朕便不跟你计较。”
楚流徵眼睛一亮,随即又是一暗。
【能让暴君困扰的肯定是国家大事,就我这脑子能想明白吗?】
【算了,好歹是个活命的机会,我还有系统呢,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她恭敬道:“陛下请讲。”
“朕想从倭国运一批东西回来,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办成?”萧靖凡单手托腮,垂眼盯着她红印未消的脑门儿,心想下回还是不打脸了。
楚流徵直接叫他问傻了。
【这种难搞的事情问我一个小宫女,暴君不睡觉脑子短路了?】
为了保住小命,她在系统里飞速翻找。
【没有没有没有……嗯?】
【蛙趣!!韩大忽悠竟然秘密派人给暴君送了一船金子回来,已经在路上了!】
【一船!那可是一船啊!!这到底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君臣情?!】
萧靖凡精神一振。
不早说!!
害他想了这么久!!
想金子想得都睡不着!!!
他磨了磨后槽牙,冷声道:“不用答了,朕改主意了。”
楚流徵瞬间将注意力从金子上收了回来。
【卧槽!皇帝不是金口玉言,一言既出八百匹马都难追吗?出尔反尔算什么皇帝啊喂?!】
楚流徵叫萧靖凡的无耻惊呆了,然后被萧靖凡罚了照着棋谱摆一夜棋局,第二天还得抽查。
楚流徵:“……”
她就不明白了,当皇帝的心腹就一定得会下棋吗?改明儿她一定得问问周公公是不是棋艺高超。
不过么,跟小命比起,几局棋不算什么。
她一边打哈欠一边摆一边记,努力完成大老板制定的KpI。
清脆的落子声响了一夜。
龙床上,萧靖凡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轻盈地落在眼皮上,又暖又晃眼。
趴在棋桌上的楚流徵挠了挠脸,转头将脸埋在胳膊上,继续呼呼大睡。
“咳!”
趴着的人没动静。
“咳咳!”
趴着的人还是没动静。
周元德运了运气:“流徵姑娘?”
楚流徵抬手捂耳朵。
周元德提高声音:“楚流徵!”
“有!”楚流徵跟弹簧一样立起来,眼睛瞬间睁开,比平时小点,眼底水汪汪一片,特别睡眼朦胧,头发还乱翘。
周元德打量着她这副尊荣,在心里叹了第八十回气。
昨晚多好的机会啊,龙床近在咫尺,怎么就趴这儿了呢?
大太监失望呀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