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五天的最后期限。早朝,咸阳宫门前。
所有官员都在小声议论,讨论苏牧今天能否兑现五天前的承诺。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苏牧,或者说,大多数人都等着看他出丑。若是换了别的事,王翦未必会如此关心,但今天一早,他便与儿子王离一同来到咸阳宫门前。除此外,还有冯去疾、李斯、蒙毅等人也在场。
“呵呵,老将军今天也这么早啊。”冯去疾从马车上下来后,对王翦说道。
“哼哼。”
王翦冷哼两声,“比起你们这些老朽,我倒是看好那个小苏,一群老糊涂,治国无能,嫉妒贤能却是一把好手。”
“有本事你们自己去筹备军粮试试,至少人家敢于尝试,剩下的只是一群酒囊饭袋,只会空瞪眼罢了!”
“即使弄不到粮草又怎样,今日我就辞职,明日便直接投入军队!”王翦双手抱胸,语气坚定。
咸阳宫门前的大部分文官顿时沉默不语。王翦这一番话,几乎将现场大部分文官都骂了一遍。
这也只有王翦敢如此直言,换成其他人,恐怕不会有这种勇气。冯去疾笑着摇了摇头,“老将军还是那么直率。说实话,我对苏牧也很有信心。更何况,苏牧自己也一直在努力。看来进入军中的事,可能会让老将军失望。”
冯去疾话里带着几分讽刺。蒙毅在一旁静静观看,不发一言。关于苏牧的一切,他已经将详情写成书信,送往云中交给他的哥哥蒙恬。
至于对苏牧的态度如何,这需要长公子扶苏和他的哥哥蒙恬来定夺。在此之前,蒙毅只作壁上观。
李斯则始终低头不语。
宫门打开,早朝时间到。王翦不再理会冯去疾,大步向议政大殿走去。随之一众文武百官陆续进入大殿。
大殿上庄严肃穆,众臣面向王座向嬴政跪拜。“有何奏事!”
按惯例,赵高迈步向前,在大殿上高声道。但这次情况有所不同,大家似乎都在等着某事。
大家都在等待,看看苏牧能否实现他的诺言。
就在五日前的一次廷议后,苏牧宣布他将在五日内解决救灾粮的问题。如今这期限已经到来。
虽然离期限只剩不到一个时辰,但在九卿的位置上却不见苏牧的身影。
“陛下,今日已是第五天,可国库中至今未曾增添任何粮食,即便苏牧真的是下凡天神,掌握了创物之术,怕也已迟矣。”
“陛下,近期北方连续递来奏折,民众已经开始 ** ,如果迟迟不动手,恐生变故,微臣恳求陛下不必再等了!”
李斯迈步上前,跪倒在大殿上。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嬴政皱眉望着跪在面前的李斯。
“左相,既然今日已是第五天,离最后期限也只剩不到一个时辰,为何还要如此急迫?何不再多等片刻,静观其变?”身旁的冯去疾对李斯说道。
“是啊,都已经等了五天,又何必在意这最后一点时间?”王翦拍了拍胸膛,“陛下还在等,作为臣子的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等?”
李斯在地上抬起头,看了眼王翦和冯去疾。
“五天时间?右相与大将军认为这不算什么,可从这里把消息传到北方要多久?”
“现在正值寒冬,消息一来一往需半个多月,稍有拖延则一个月,一个月内会发生多少事变?”
“二位大人应该明白,我并非不相信苏牧,但这件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李斯摇头说道。
“砰!”
嬴政的手拍在了龙椅扶手上,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斯:“李斯,你是质疑苏牧,还是在质疑朕?”
全场震惊,众臣齐齐跪倒在地,嬴政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整个大殿。
李斯吓得以头抢地,面如土色:“臣…臣不敢!”
“不敢?”
嬴政从龙椅上站起,身披黑袍,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剑天问,目光如炬,巡视在众臣之间。
“无论苏牧是否能做到,至少他勇于尝试。你们呢?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解决大秦如今的困境?哪怕给你们五十天、五个月、甚至五年的机会?”
“若能办到,很好,朕将予尔等 ** 厚禄、封侯拜将!可你们办得到吗!”
嬴政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宽敞的大殿,犹如从天际滚落,其强大的气场迫使群臣纷纷俯首贴耳,不敢稍有违逆。
“咳咳......”
愤怒已宣泄,嬴政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面颊微微泛紫。一旁的赵高赶忙上前,扶着嬴政重新坐下。
“再过一个时辰,如果苏牧未能履行诺言,朕将会亲自颁布罪己诏!”“除非,苏牧能够兑现承诺……”
“咳……”
“否则,尔等都给我好好反省吧!”
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怒气稍平后,嬴政静静地坐回了龙椅,默不作声。他对苏牧有着坚定的信任,不是盲目的,而是基于希望的信赖。
尽管对苏牧提及的国债持有谨慎态度,他并不确定会有多少人买单。然而,他也相信苏牧有足够的智慧,能够让人们心甘情愿地出钱。
商人逐利本性使然,苏牧敛财的本事早已是洛阳商界的共识。他坚信不少有远见的人会加入苏牧的行列。
即使数量不多,即使尚不足以解决灾情。
嬴政心中已经有了未来的规划:大秦必须进行改革。
唯有像当年商鞅变法一样,全面改革,才能为大秦寻找出路。而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苏牧那边仍无消息传来。与心有成算的嬴政相比,
冯去疾、王翦等人已心生焦虑。
事已至此,最坏的无非就是未能筹齐粮草,甚至可以选择辞官归隐。
然而,刚才嬴政一番严厉的训斥和其话语,已经把所有人都推到了火炉之上。
一旦苏牧失败,嬴政就要自贬;但若成功,整个朝廷便会被戴上 “无能废物”的帽子。计时用的沙漏静静地倒计着时间。
已有部分官员不禁目光扫向沙漏所在,仿佛这微小的沙漏此刻已经拴住了众人的心绪。
就在此刻,忽闻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治粟内史属官太仓令,平准令有重要事宜禀报!”“治粟内史属官太仓令,平准令有重要事宜禀报!” 声音接连不断,在大殿中回响。
龙椅上的嬴政瞬间挺直了腰板,精神焕发。来了!
苏牧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宣!” 嬴政挥手示意,随即注视着殿门方向。
不仅是嬴政,李斯、冯去疾、王翦、蒙毅、赵高,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望向殿门口。
治粟内史掌管全国财政,事务繁重,不可能仅有苏牧一人。实际上,苏牧麾下的下属众多,单在咸阳就有数十人。
其下属中,直属管理金银库的有太仓令及太仓丞,掌管粮食库的有平准令及平准丞。
另有主簿、内丞、上士、掌客、中客等多名官员。
如今到来的,正是负责银钱储备的太仓令和平准令!
按理说,这样的小官是无权踏入议政大殿的。但今日非比寻常,秦始皇嬴政已亲口传召。
只见两位身穿灰色长袍的官员低头快步入殿,进殿后仅走几步,便匆忙下跪。
“卑职奉治粟内史大人之命,前来拜见陛下。”两位官员紧张不已,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亲眼见到秦始皇,不免有些颤抖。
坐在龙椅上的嬴政挥手示意。“近一些,上前回话。”
太仓令和平准令感到受宠若惊,急忙起身快步前行,走到十几步外再次下跪谢恩。
“说吧,嬴翊君让你们来有何事?”嬴政居高临下地问道。殿中所有文武大臣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观察。
苏牧自己没出现,却派了两位下属前来,是何意图?难道是想有人替他担责?
一些等着看戏的官员不禁开始猜测。
“启奏陛下,卑职奉大人之命,前来汇报今日钱粮入仓储存的概况!”闻言,嬴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真是个苏牧!
真是天佑我大秦!
没想到这次前往琅琊虽未求得长生不老的仙药,却带回了一个苏牧!
难道是因为他的诚心打动了上天?才会把苏牧派到了他的身边?
大殿之上,所有官员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钱粮入库存?
这时候既不是秋收也不是缴税季节,怎么会有钱粮入库存?
难道……
想到这里,众人的双眼都不由得睁大了。
右丞相冯去疾的眉头皱得很紧,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旁边的李斯则面露惊讶,紧锁眉头。
即使有钱粮入库存,又能有多少?若不多,又怎能解决燃眉之急?
短暂的失神之后,李斯摇了摇脑袋。“说吧!”嬴政对两位官员说。
“启奏陛下,自一个时辰前开始,截至刚才,陆续登记入册正在运往库内的粮食折合成黄金已超百万,而这只是微臣赶到此处时所记载的数据。治粟内史担心陛下焦急,特令微臣先行前来禀报!”
嘶!
太仓令话音刚落,大殿上的群臣皆是一片惊呼。百万黄金?
如此庞大的数目,令人难以置信!
苏牧怎么可能一下子弄出这么多钱?这钱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