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木然地进了厨房。
厨房里泛着一股让人作呕的炖羊肉味。
他们虽然没有亲手杀死阿布,但接下来要做的事,依然让人打心眼里无法接受。
“我们真要去片肉吗?”
楚婧的脸色比纸还白,她打心眼里地抵触。
“楚婧。”杜听风复杂地看向她:“你想想你之前进的域。”
“你觉得在鬼眼里,我们就算是人身,和阿布有什么不同么?”
答案不言而喻。
楚婧不由得想到以前的经历,一时沉默了。
杜听风说的没错,人一旦触怒了鬼,死的会比阿布更惨。
叹息一声,楚婧摇了摇头,望向灶台。
锅盖紧闭,灶台旁边放着三把长刀,又薄又长,正是片肉刀,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已经被使用过。
刀锋锐利。
“你们说.....这刀伤不伤得了李凤秀?”陈极一把抓起了刀,思忖着说道。
这直接关乎李凤秀的身份。
灵魂被替换,那么肉体还是人吗?
“没用。”
杜听风的头朝着门外偏了偏。
李凤秀正站在无头羊身旁,凝望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似乎被刀划着了,一滴滴黑色的液体滴落到地面,但只过了几秒,液体便不再流出。
这明显不是人类的血液。
那么李家现在有两只鬼了。
李凤秀转头看向了厨房,似乎觉得他们拿刀的时间太长了。
楚婧无奈地操起一把片肉刀,率先走了出去,杜听风次之,又过了几秒钟,陈极最后走出来。
他们立刻便注意到李凤秀挽起的袖子之下,手洁白如玉、没有一点伤口。
蹲在地上,强忍着内心的恶心,三人开始一刀刀地剥皮挖肉,扔进旁边的篮子里.....
时间宛如被拉长。
渐渐的,所有人都在一次次的抬手、割肉、扔肉的动作中麻木。
楚婧在想:
这肉要给谁吃?
杜听风在偷偷观察李凤秀。
而陈极的大脑......却在飞速地思索一件事!
李家寡妇的人头,为什么会在锅里!
他在楚婧出去挡住门口的一刹那,快速地揭开了锅盖,果不其然,锅盖中是一堆热气腾腾的羊肉!
而在羊肉的正中间.....
是一颗皮肉软烂的头颅。
女人。40多岁。面容痛苦。
长得和李凤秀有五分相似。
那是.....李寡妇!
而她扭曲的表情,和阿布死之前的模样极为相似。
李寡妇死之前也变成羊了。
一家三口,母亲变为灰羊,女儿被替换,儿子成了焦炭鬼?
说到这,陈极又想起另一件事。
阿布变为了顶着人头的灰羊,多半是因为吃了「羊肉」。
所以.....他吃的是什么羊肉?也是灰羊的吗?是李寡妇的肉?
等等.....
不对。
陈极忽然抬起头,对着李凤秀问道:
“锅里是不是还有羊肉?”
闻言,楚婧和杜听风的脸色骤然变化,紧张地看向陈极!
李凤秀冰冷地凝视着陈极:
“你想吃?”
她没有询问陈极是不是掀开了锅盖,因为膻味和肉香浓郁到都飘出来了。
“我能吃吗?”
陈极反问道。
李凤秀沉默了几秒,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在磨牙。
“.....那是我的肉。”
“谁碰,谁死。”
陈极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低下头刨肉去了。
但,李凤秀的话,却不断回荡在他们三人的脑海里!
【我的肉。】
看着眼前的场景,初听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是我自己身上的肉!
但,它同时还有第二个意思:
这是我(要吃)的肉。
理所当然地,楚婧排除了第二个选项,因为现在已经很明显,吃肉的后果就是变为灰羊。
而见到了李寡妇头颅的陈极,则和楚婧的想法截然相反。
首先,那绝对不是之前诱骗他们和阿布吃的羊肉。
因为阿布说了,昨天看见厨师刨掉羊腿;但这锅里的羊腿一个都没少,而且完好无损。
同时羊肉有多次回锅的痕迹。
所以.....李母的肉是李凤秀的食物,也就是说,灰山羊的肉对于鬼没有负面效果——
那会不会有别的好处呢?
而且,他们今天早上吃的羊肉,到底属于谁?
......
小燕圆滚滚的眼睛,带上了几分困惑。
她不自觉地捂住嘴,有些惊讶地看着姜忠:
“姜师傅,你怎么啦!”
姜忠被殷紫琴搀扶着,一瘸一拐,身上全是灰。
“去找茅坑的时候绊着了。”姜忠悻悻地道。
“还好没掉到粪坑里,要不我就和那家伙一样臭了。”姜忠冷冰冰地瞥了眼吴弓。
小燕不禁笑了出来,忙轻咳两声,转了话题:
“走吧,先去李宅。已经未时了。”
她脚步很快,率先走到了最前方,而瘸了腿的姜忠,在后头慢慢悠悠地。
殷紫琴含笑的表情骤然变化,语气有些急切:
“怎么样?手机放好了吗?”
姜忠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吴弓问道:“你看见屋子里是什么样了吗?”
“看不太清。红木床,有纱帘挡着;老太太好像躺在床上,不过没看见别的身影。”
姜忠快速地说道,拳头微微攥住,阴沉地看着吴弓。
他就知道这老登一肚子心眼。
就算已经看破了吴弓和殷紫琴的关系,但谁能想到,所有人一进域.....就被吴弓骗了?
半个小时之前.....
姜忠正在思索这次域的线索,但越想,就感觉越不对劲!
根据吴弓所言,这次的指引,是从《古怪偈》里摘出来的。
疯子唱诵的原句为:
“古古怪,怪怪古。”
“孙子娶祖母。”
【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
“众人来贺喜,我看真是苦!
这是在讲一场明面欢喜、内里阴森的婚宴,乍一看没什么问题。
该讲的也都讲了。
但当姜忠模仿着疯子的语调念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
时长不对!
他无论怎么念,也和疯子说的不一样!
不是内容不一致,而是就像少了两句话一样,所以怎么说,都有些不对劲。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里屋自己待着的吴弓,发出了一声轻笑。
隔着一扇门,吴弓一直在听他反复念《古怪偈》……
一阵幽幽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想知道少的那两句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