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晨雾还未散尽,十二里铺村西北头的章悦,在李德强的陪同下,到山根处散步。章悦的肚子更大了,她已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
“老李,看你把我折腾的,三胞胎,你要把我累死呀。”
“呸呸呸,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能生个三胞胎,是老天爷对我们的祝福,多子多福呀。”
“上次检查,大夫没说怀的是闺女小子?”
“这个,我问了,大夫高低不说。”
“你个死脑筋,肯定没给人家红包。”
“给了,人家高低不收,说是违反纪律,要是收了,被人举报,饭碗就没了。”
“唉,管他闺女小子,能健健康康的就好。歇会儿吧,我有点累了。老天爷呀,你还要折磨我多久呀,三胞胎呀……”
李德强连忙放下随身带的马扎,递到章悦的屁股底下,小心地扶着她坐好。每次陪章悦出门散步,他都随身带个马扎,随时准备章悦要坐。
坐稳后,章悦说:“听说美丽也怀上了?”
“我也是刚听说。还别说,人家苏州的大夫就是有本事,于林三副药吃下去,多年的不孕不育症就硬是给治好了。”
“我侄女家可是双喜临门呐,先是于林考上了镇公务员,再就是听说我侄女怀上了。想想都觉得日子真美,嘻嘻,真美。”说着,章悦竟然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把你乐的。”李德强瞥了她一眼说。说完,盯着手机消磨时间。忽然,他轻轻地惊叫了一声,“哎呦天呐,这不是咱村的玉阳观遗址吗?”
李德强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令人心动的消息,“龙山发布”的蓝色图标下,一朵白玉兰正开得惊心动魄,白玉兰旁边,还有一个赫然在目的龟驮碑。
白玉兰花开,是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玉阳观围墙里的那株四百多年的白玉兰花,仿佛是收到了一份来自春天的神秘信笺,它便开始了那华丽的蜕变。原本光秃秃的枝丫上,渐渐地,渐渐地,冒出了一个个小巧的花苞。这些花苞宛如一个个含羞的少女,躲在绿叶之后,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白玉兰的花苞开始绽放,花瓣一层层地舒展开来,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白玉,又似是天上的云霞降落人间,那洁白无瑕的颜色,让人不禁心生敬畏。每一朵白玉兰都像是一个优雅的舞者,在春风中翩翩起舞,展示着自己独特的风姿。微风拂过,花瓣随风飘落,如同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又似是天女散花,将整个世界都装点得如梦如幻。
“这不是玉阳观的白玉兰么?”他眯起有些昏花的眼,粗大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
这个玉阳观,在元代时系全国第三大道观,系全真派所建,后频遭损毁,现在仅存当年道观的围墙,围墙里面有一座龟驮碑、一株四百多年树龄的白玉兰、还有几尊残存的石狮雕像和大殿的柱子。在发布的画面上,白玉兰正开着美丽的花朵。围墙的西南面残存一座老母殿。
消息一经发布,立刻在龙山市乃至周边地区引起了轩然大波。市民们纷纷在社交媒体上转发、评论,对这个尘封已久的历史遗迹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好奇。
“哇,原来我们龙山还有这么有历史底蕴的地方,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一位年轻的上班族在看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在朋友圈分享了链接,并感慨道。
“这玉阳观在元代是全国第三大道观,太震撼了!真想亲自去看看,感受一下它的沧桑变迁。”一位历史爱好者在微博上留言,并@了当地的旅游部门,询问是否有相关的旅游线路。
而与此同时,一些专家学者也注意到了这条消息。龙山市历史学会的会长李教授,看到消息后立刻联系了市文化局,建议组织专家团队对玉阳观遗址进行进一步的考察和研究。“这个遗址对于研究元代的宗教文化、建筑艺术等都有着重要的价值,必须尽快采取保护措施。”李教授在电话中严肃地说道。
“龙山发布”上还有文字介绍说,随着消息的传播,越来越多的市民开始计划前往十二里铺一探究竟。一些旅行社也迅速嗅到了商机,开始策划相关的旅游线路。而十二里铺村的村民们则喜忧参半,一方面为家乡有这么宝贵的历史遗迹而感到自豪,另一方面又担心大量游客的到来会破坏当地的宁静和环境。
“龙山发布”的末尾,还附了这样一段文字:我们支持保护玉阳观,但如果开发旅游,希望能合理规划,别让这个村子变得乌烟瘴气。
在这个视频的后面,还附带着一个链接,是外地的一个类似的道观被发现后,社会各个层面的联动画面:
某村支书的丰田霸道卷着尘土冲进晒谷场时,整个村子已经炸开了锅,人群涌动;
二十多个年轻人挤在祠堂门口,穿汉服的姑娘们正在往白玉兰树方向比划;
某电视台的采访车在山路上颠簸,一位女记者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小洞;
挖掘机碾碎了山路的寂静,守在现场的民俗博主小林把镜头对准履带下迸溅的火星,忽然听见某种类似编钟的轰鸣从地底传来。所有人惊恐地看到,一种不知名的木本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
月光下,木本花根部渗出的琥珀色树脂竟在空中凝结成珠,落地时发出玉磬般的清响。举着铁锹的工人僵在原地,他们脚边滚动的树脂珠里,分明封存着细如发丝的道教符箓。
关闭手机后,李德强叹了口气说:“我的天呐,这是搞的什么鬼,发布了玉阳观遗址的视频号,为什么还要发布外地的道观视频号,难道咱村的道观遗址也要搞开发?”
“可能是吧,真要是开发了,万书记就高枕无忧了,再也不用为花生研究所的事而烦恼了。”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