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黄昏,都城内的街道繁华短暂落尽,倒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菜香扑鼻。
一袭墨绿色青竹锦衣的金无商往李青柔和莫北所住的小院走去。
李青柔待他像弟弟一般,他经常沉溺于毒的研究中,有一顿没一顿。
李青柔便会让莫北给他送自己做的饭菜,或者特意叫他去小院吃饭。
在李青柔身上,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想到此,他的脚步更加轻快。
突然,他听到一声动静,双眸警惕打量着四周,手已经落在腰间,拿出准备好的毒药。
他不远处的一个破烂竹筐掉在地上,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只见角落空空的水缸里有道蜷缩的身影。
那娇弱的脸面色苍白,秀眉紧蹙,好似很痛苦,但他一眼认出,这是当初去参加武林大会时遇到的女孩,诗宁。
“喂,你醒醒。”金无商将她提出水缸。
诗宁没有任何回应,他只好将她抱回小院。
在天黑之际,顾忆生赶回战王府,此时院子的亭子里坐着一道身影。
顾忆生走近一看,是秦薄言在喝酒,几壶酒壶凌乱摆放在桌上。
“他怎么跑王府来喝酒了?”白梨看到秦薄言后,声音清冷,“若是王爷在,他应该不敢。”
“你跟在我身边一日,快去休息。”顾忆生对白梨道。
白梨看了眼秦薄言,微微点头后离开。
顾忆生当做没看到秦薄言,正要回后院,不曾想路过亭子时,秦薄言突然叫住她。
“喂,陪我说说话。”秦薄言语气落寞而低沉。
顾忆生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和秦小姐吵架了?”
秦薄言微微抬眸,随后猛灌一口酒:“你怎么知道?”
“只有和心爱之人吵架才会像你又生气又无可奈何。”顾忆生说道。
秦薄言嘴角微扯,笑容虚假。
“你不想笑可以不勉强。”顾忆生看着他似鬼魅般的笑容,没好气道。
“一梦坊的施卿卿有问题,我时不时会去试探。结果今日被她看到,她当街打了我一巴掌,和我大吵一架,说我是混蛋,说我眼瞎,说她自己眼瞎,总之骂了一堆。”
秦薄言诉苦道,他的语气带着不甘和失落,还有一丝疲惫。
顾忆生理解秦雪瑶的心情,看到心爱之人去青楼找花魁,肯定要吃醋。
但她也理解秦薄言,因为之前施卿卿对他下了媚术,只有他才能对施卿卿将计就计,所以他才一直和施卿卿虚与委蛇。
不过,她算是站在上帝视角,自然都理解,可身在其中的人未必能明白。
“你可有给她解释?”顾忆生问道。
“她根本没给我机会,连面都见不着。”
秦薄言苦涩一笑,“当初我虽然喜欢她,却不敢表露心意,就是怕牵扯到她,让她误会,让她伤心。我有太多要做的事,我不能一一给她解释,她不可能会完全理解我的处境。或许,我当初的考虑是对的,我不该说要娶她。”
他身上背负太多,而秦雪瑶一直活在宠爱和幸福中,秦雪瑶注定无法理解他的世界。
这一次只是开始,就算他解释了,秦雪瑶未必会完全理解和相信。那以后呢?以后她又该如何相信呢?
他只会在一次次的伤害中和不理解中心灰意冷。而秦雪瑶也会在一次次担忧中对他失望,对他死心。
所以,他觉得很累,心真的很累。
“你对自己没信心,也对她没信心。有些路不管如何选都会有遗憾,但你不能质疑自己,因为你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
顾忆生站起身,淡淡道:“你不要小看秦小姐,她比你想象中更懂你。我要回去休息,酒还是少喝点,或许明日有事要你去做。”
顾忆生说完,便离开。
秦雪瑶需要静静,秦薄言也需要静静。
环儿伺候她洗漱后,她躺在属于她和楚之寒的房间,床榻的另一边空空荡荡,却还残留着他的一丝气息。
她脑海中却满是楚之寒的身影。
他离开一日,也不知道他是否到了目的地,一切是否如愿。
还有就是,她有点想他了!
诗宁醒来时,夜深人静,偶闻狗吠。
她仔细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间,像是想到什么,她往腰间摸去。
只见腰间空荡荡,木筒已经不翼而飞。
她大惊失色。
此次来都城就是为了去曾家偷一株罕见的毒草,灭魂草。
为此她还被追杀,受了伤,没想到千辛万苦得到的毒草竟然消失不见了!
她匆匆忙忙穿鞋,想要出去看看这里是哪里。
就在她走出房间后,隔壁的房间门随之打开,走出来一道曼妙的身影。
诗宁怒气十足,直接手一挥,粉末被这道身影吸进去。
同一时间,房间里又飞身而来一道身影:“柔儿!”
赫然是分出来的莫北。
莫北见李青柔被偷袭,直接一掌打在诗宁身上,诗宁如断线的风筝掉落在地。
“是你!”诗宁赫然认出莫北。
毕竟莫北是为数不多让她害怕和忌惮之人。
莫北根本没听诗宁的话,只是抱着李青柔:“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金无商将诗宁救回来时,莫北已经认出诗宁,也知道诗宁的手段。
因此更加担心李青柔。
“这是解药。”诗宁面色苍白,强忍着痛将怀里的解药扔给莫北。
她知道莫北是好人,她不想与莫北为敌。
莫北接过解药,将李青柔扶回房间,根本不看倒在地上的诗宁一眼。
诗宁坐起身,却因身上的伤,无法站起身。
金无商闻声而来,看到诗宁狼狈坐在地上,他诧异道:“你怎么了?太热了所以想要坐在地上凉快一下吗?”
“是你救了我?”诗宁看到他的面容,心中的警惕彻底烟消云散。
一旦轻松下去,身体更加疼痛。
“是啊,你要不要我扶你起来?”金无商问道。
诗宁白了他一眼:“你说呢?你是不是故意埋汰我,嘲笑我?”
“不是啊,我很真诚的。”金无商已经将她扶起来,往房间走去。
“你不是在养伤吗?怎么会跑到院子里,弄的这么狼狈?”金无商好奇问道。
诗宁已经坐回床榻上,她没好气道:“隔壁那个冰块打的。”
金无商瞬间明白,了然道:“莫大哥呀,他不是轻易动手的人,除非你伤害了青柔姐。”
“我不是故意伤害她,我只是……”
诗宁看着金无商,猛然想到什么事情,她瞪大眼睛,“你也是用毒的,定然认识灭魂草,是不是你给我偷走了?”
她只是太过着急灭魂草的下落,才一时之间失手伤了李青柔,她不是故意的。
“说什么偷?那是我救你的报酬?”金无商很理所应当地问道。
诗宁看着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又想到自己为了得到灭魂草所受的苦,一时之间忍不住,竟然哭了出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你哭什么?有话好好说。”金无商顿时手足无措。
他不过是拿了一株灭魂草,不至于这么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