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和顺儿迫不及待冲进来。
王大船在石头的搀扶下也走到扶箬面前。
虽然人在她面前,但第一眼看得也是床上的儿媳。
确认人还活着,没有被当成妖邪除掉。
他这才放下心。
当场跪下,对着扶箬忏悔道。
“仙人,是我不好,想出这么个主意,还瞒着您。”
“但我实在是怕,怕芬儿被发现,当成妖邪处理。”
“顺儿那么小,不能没有娘啊。”
扶箬将人扶起来。
“人之常情。”
“幸而发现的早,之前也没出过什么大意外。”
只是就这么藏起来不找人来看。
随着鬼蛛一日日成长,日后最终还是要破开她的肚子从里面出来。
不过是多活几个月。
或许对于家人来说,能多活几个月也是好的。
顺儿安静地趴在床边看了许久。
湿漉漉的泪水打湿了眼睫。
他瓮声瓮气道:“娘睡着了。”
“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这几个月,他每回来送饭,看见娘亲眼底青黑,皮肤蜡黄的憔悴模样,都一边担心一边害怕。
他真的怕明天打开门,一摸手,是冰凉的尸体。
扶箬从屋子里离开。
将空间留给属于他们的人。
她坐在屋顶上,背靠着烟囱。
眼前是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大海。
西海海域辽阔,海洋物种繁杂。
海底又时常出现些意外。
这里得单独设置建一个庙,调几个阴差看着。
而且西海距离酆都路途甚远。
犯了罪的鬼也极可能逃亡到此地,比如那枚红珠子。
扶箬给老白写了封信。
放出纸鹤后,就这么靠着烟囱,吹着海风,听着海浪睡着了。
刺眼的眼光打在眼皮上,扶箬睁开眼。
发现已经日上三竿。
王家院子里聚集了一堆人。
但他们声音都小小的,似乎是怕吵到谁。
扶箬从屋顶飘下来。
安子立即走过来。
“仙人,您下来了。”
“这就是仙人啊,一看就非同凡响,身后隐隐带着金光呢。”有村民凑上来。
“是啊是啊,仙人能把海妖直接杀了,还能救回中了邪的顺儿娘,可见修为不凡呢。”
“仙人!您有意向在城里建个庙吗?”
“仙人……”
听着耳畔一声声仙人,赶忙拉着安子去了个僻静地方。
“今日怎么如此热闹?”
安子解释:“您杀了海怪,救了大家的事情传开了。”
“加上今早有人来看芬儿,发现她还在睡,我们就将之前的事情改成她中邪了。”
“大伙儿知道是您救了她,更热情了。”
“那个,仙人您能说说先前芬儿是怎么回事吗?”
扶箬长话短说:“她肚子里的东西不是孩子,是妖物,我将她取出带走了。”
“果然是妖物!”安子语气愤恨。
他就说,若是他与芬儿的孩子,怎么舍得让亲娘痛苦疯癫,一家子忧愁不已呢。
“可这妖物是如何染上的?”
扶箬将蚀日瓶掏出:“你可有见过这瓶子?”
安子一眼就认出这是顺儿捡到的那个。
“是顺儿捡的,刚捡回来时里面的水儿是黑色,顺儿想洗干净瓶子装水母玩。”
“当时我和我爹在分拣鱼虾,芬儿找了个刀给顺儿撬开的。”
“里面脏污的臭水还撒了芬儿一身。”
说着,安子忽然意识到。
“就是那时被妖邪缠上了?”
“等我回去定要教训顺儿,叫他不要乱捡东西。”
扶箬:“海纳百川,水里冒出什么稀奇东西也是可能。”
“你们不知道是好是坏,日后可以先找个懂的人问问。”
安子挠头:“可我们这没有啊,连个庙宇都没有。”
“对了,今早城主的随从也来了。”
“城主想为您建一座庙,您杀了海怪,功德无量。”
扶箬也不推辞:“庙宇的事情,不日我的人就会来到这里,找你们城主商量。”
安子:“您呢?”
扶箬淡漠地望着天边,海风拂过发丝,散乱拍在脸上。
她的眸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酆都所在的方向。
“我该离开了。”
扶箬的身影越来越淡。
临消失前,她忽然提醒道:“这一年最好不要让芬儿有孕。”
虽然生机填补了伤口,但内里还是不足。
安子独自站在沙滩上,摇着头。
“哪还敢再要个孩子。”
“别说芬儿害怕,我也有阴影了。”
-
扶箬这一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赶到地府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裂隙那边找太阴。
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空荡荡的深渊里,除了太阴后来放出的可以自由缩放的芥子洞府,什么也没有。
“往日天天说着自己寂寥无聊,孤零零待在这里。”
“今日难得找一回,倒是正好不在。”
扶箬留了个信儿,碎碎念离开。
她可不知,此时被她惦记的太阴在天穹之上快把烛照骂死了。
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搜索附近源辰界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一边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叭叭骂个不停。
阎罗殿。
扶箬处理完这些天堆叠的公文,开始发起呆。
忽然间,储物袋一阵抖动。
扶箬立即将其打开。
鬼蛛从里面爬了出来。
扶箬打量着趴在砚台旁的蜘蛛。
“这普通储物袋装不了活物,你如今是什么身份?”
鬼蛛读完回忆,一直恹恹不乐。
她将那枚红色龟甲再次取出,钻了进去。
才感觉到几分熟悉的安全感,归属感。
“您不是知道?”
“我被炼制成了蛊,活死人一样,算不得真正的活物。”
“后来沉进西海,师兄找到命悬一线的我,渡了生机。”
“我保住一条命,却也还害得他一道沉睡。”
“一直到几十年前,师兄再次唤醒了我,他又给了我一部分灵力和修为。”
“他说他该走了,该离开这个世界了,他的族人马上来接他了。”
“他还说,这西海里有什么厉害的东西也醒了。”
“他怕我出事,所以留下他的龟壳给我护身。”
“我当时浑浑噩噩,意识不清,被他连带着龟壳重新塞到蚀日瓶里。”
“再有意识,就是在那女人肚子里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
整个过程的故事线与扶箬猜想的并没有多少出入。
只是鬼蛛在尚未修复好身体时被人打开瓶子。
出于生存本能找到最近的人寄生。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