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绒花望着这诡谲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原以为帝王的恩宠能成为庇护部族的屏障,此刻却见这后宫之中暗流涌动,人心难测,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薄毯,试图将自己从这复杂的漩涡中抽离。
杨康松开海迷失,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神扫过帐内众人,威严的声音响起:“都记住了,今日之事,便是教训。”
杨康看向司庆若娃说道:“你是哪个部落的。”杨康对于其他人很熟悉,不过一个只有一夕之欢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司庆若娃瑟缩着跪直身子:“回陛下,臣妾父亲是蒙利马......”
话音刚落,海迷失嗤笑打断,“不过是个百户所而已,也配在陛下面前提名字?”
杨康眉峰微蹙看着海迷失,这个女人还真是记吃不记打,不过没有理会海迷失:“以后也做个美人吧!”
司庆若娃呆在当场,并不知道什么是美人,怎么美人还需要陛下亲自封吗?
脱脱不花急得直扯司庆若娃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傻丫头!陛下封你位分呢,快谢恩!”
司庆若娃如梦初醒,跪在地毯上,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谢、谢陛下隆恩!”
脱脱不花小声嘀咕道:“你这是运气,火绒花和陛下原来就有交情,她又是大部落之女,美人是宫中第五等,很多新入宫的都是从采女,御女入宫。”
脱脱不花还是想拉拢一下这个司庆若娃,毕竟自己部落和坤尚部落也是有一些矛盾,蒙利马既然敢开第一枪,那就是自己天然准盟友。
阿娅茹看到杨康心情似乎不错,沉思一会,一咬牙,来到杨康面前:“陛下!坤尚父子虽有罪,可是坤尚是臣妾的哥哥,恳请陛下念在往日忠诚,饶他们一命!”
娜塔娅娜扎莎这对双胞胎姐妹闻言也是一左一右的趴在杨康肩头哭泣:“陛下就放了臣妾的父兄吧!相信经过这次他们再也不敢了。”
杨康感受着两个人的柔软,心中眉头紧皱。坤尚开了草原兼并开头,这几年越来越放肆了,必须威慑一下。
杨康目光扫过三个哭作一团的女人:“忠诚?坤尚吞并其他部落时,可曾念及朕对他的信任?”
良久之后,杨康说道:“将坤尚和图勒流放黑河吧,成立黑河卫,图勒任黑河卫指挥使。”
黑河就是后世的漠河,这个地方后世最北方,现在只能算是帝国北方中间。不过黑河往北就是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
即便是黑河也没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地方不收农业税,吸引一些人前来开荒。
坤尚蜷缩在牧草堆上,昏暗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帐篷的牛皮毡上,坤尚陷入深深后悔之中。
图勒蹲在坤尚前面,一拳砸在牧草堆上:“父亲!那昏君分明是要将我们杀鸡儆猴!我们不能这样下去。实在不行……”图勒做了这个手刀割喉的动作,意思干脆反了算了。
图勒觉得凭借哥哥图门一个骑兵军上万,加上部落里面男女老幼也能放枪,可以组织起来将近两万人队伍,自立门户也不是不可以。
坤尚猛地扑过去捂住图勒的嘴,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青筋暴起:“住口!你想让全家陪葬吗?”
坤尚警惕地望向帐篷外晃动的黑影,压低声音道,“陛下眼线遍布,这话若传出去,阿娅茹她们……”
坤尚低声说道:“图勒,你不要觉得陛下现在仁慈,就觉得陛下好欺负,当年陛下两征蒙古的时候,手中破灭的蒙古部落不知道有多少。记住,永远不要想去当陛下的猎物,否则,陛下手中铁骑将撕碎他。”
坤尚是经历过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的,当年草原部落消失了一半以上。
牛皮帐篷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李德清掀开帘子踏入帐中,蟒纹官服上的金线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手中明黄圣旨微微展开,扫过坤尚父子紧绷的面容:“坤尚、图勒接旨。”
坤尚、图勒闻言立刻恭敬的跪在草地上,余光瞥见李德清腰间晃动的鎏金令牌——那是皇帝近侍才有的信物,昭示着来人话语的分量。
李德清慢条斯理展开圣旨,声音像是裹着冰碴:“帝诏曰:坤尚父子虽有过错,然念及过往战功,着即刻启程前往黑河卫。另赐……”他故意顿住,苍老的眼眸扫过图勒攥紧的拳头,“坤尚子--图勒为世袭黑河卫指挥使。”
坤尚浑身一震,额角重重磕在地上,坤尚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有想到还能峰回路转,逃过一劫,图勒却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之光,看了是两个姐姐起作用了:“李公公,陛下可还有别的旨意?”
李德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陛下说了,旨到即行,不必谢恩了。”
其他各部落听到杨康最后判罚后,觉得陛下处罚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看到陛下是真的处罚老臣子坤尚了,那些准备吞并小部落的大部落也顿时不敢了。
寒风裹挟着细雨灌进营地,阿娅茹裹紧衣衫,指尖在冻得发红,娜扎莎和娜塔娅提着食盒跟在身后。
“哥哥!”阿娅茹掀开帐帘的瞬间,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坤尚正低头擦拭佩刀,面容比前日更显憔悴,图勒则在一旁整理行囊,听见声音时手微微一颤。
娜塔娅快步上前,将食盒放在简陋的木桌上:“这是我们亲手做的肉干和酒,路上……”
“住口!”坤尚突然喝止,浑浊的眼睛扫过帐外若隐若现的黑影,“谁让你们来的?”坤尚声音发颤,比平日更显严厉。
“拿走!”坤尚猛地挥袖,锦囊坠落在地,“陛下的眼线无处不在,你们想连累全家吗?”
图门说道:“姑姑和妹妹也是一番心意,父亲就收下吧!”
阿娅茹咬着嘴唇,泪水滴落在衣襟上:“哥,是我们求了陛下之后,陛下允许的……”
坤尚看着妹妹和女儿们泫然欲泣的模样,喉间泛起苦涩。
“陛下既允,自不会轻易反悔。”图勒突然开口,将捆好的行囊甩上肩头。图勒目光却死死盯着李德清离去时的方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图勒伸手将肉干塞进包裹,动作利落,“这些东西,我们带着。”
这次不但图勒和坤尚去黑河卫,他们还分出一半的部众前往黑河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