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李川叩开了级主任办公室的门。
“嗯，你来了，怎样?”主任放下手里的文件，把李川迎到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我刚找承钰老师聊了，还是您想得周到。”李川道。
说着就把他刚跟承钰在图书馆说的话跟主任说了一遍。
主任只听着他说，脸上带着点了然，这个结果本来就是他预想的，以他对承钰老师的了解，李川跟她聊这个事，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不，结果确实在他的预期之内。
从一开始承钰来找主任问如果谢文安不去，学校会不会再安排老师去的时候，主任就有意识到她估计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这个疑惑如果不解决，谢文安做的这些再传到她耳朵里，就怕会变成心结。
关于她淘汰了李川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再加上昨天他找了谢文安跟李川，今天一早李川就来找他问这个事情要怎么办才好，他就顺势让李川去找承钰老师了。
李川的声音里有着止不住的骄傲和欣慰。
主任也被他感染了，脸上带上了笑意。
“主任，那，那文安老师……”李川有些试探性地问，“他会受学校处分吗？”
他跟谢文安，虽说那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可起码，那船还在的，只是翻了而已。这么多年的同僚情谊，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船给沉了。
主任只给了他四个字，“到此为止。”
主任心里叹了口气，这谢文安跟李川，两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老家伙，有时候真还没承钰老师这个小年轻看的清楚。
一个是装睡叫不醒的大聪明，一个是天真又善良的小白花。
还能怎样，到此为止，也算是顺了承钰老师的意吧。
………………
次日，东山中学。
这座超百年的国省市一级重点高中，处处沉淀着浓厚的知识气息。
姚玮棕刚走进誉山楼，俊杰就迎了上来，将手上的工作牌递了过去，“棕哥，你拿这个将就下了。里面比赛是没有安排学生听讲的，但是也有一些学生、老师旁听，我预留了位置。”
姚玮棕接过工作牌，跟俊杰碰了碰拳，“还好有你。让你费心了。”
俊杰道，“你这说的啥话，我反正也便利，顺便有采访。就是工作人员不给我牌子，我也可以把你带进去。再说了，这誉山楼，你这杰出校友要进来，说一声，学校还会不欢迎吗？”
谁不知道，这誉山楼，可是前年东山中学百年校庆的时候，平来县百年老字号金誉公司捐助了此前学校的老会议室升级成了现在的一大一小两间，配置上了先进智慧系统的多功能学术报告厅。
这给当时为搞校庆，家大业大但也到处都要规划资金的学校来说，这笔捐助还真的是解了资金缺口之急。而且，这种示范性报告厅落成后承接了很多省市重点活动，也让学校倍有面儿。
也所以，这栋楼就用了誉山楼，以作纪念。
姚玮棕笑笑，“我们进去吧，你这还有工作在身，可别耽误你太久。”
俊杰就跟他边走边说，“棕哥，你这参加比赛的朋友是哪个啊？我一早就在这了，你不说也不知道已经上去比完了没有。”
姚玮棕道，“你不是说下午是理科组吗，现在刚开始吧，应该还没有。”
俊杰就暗道还这么神秘呢。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姚总这么隆重地特意来看。
这次比赛启用的是能容纳三百人的大阶梯会议室，前面坐的是评审组的，中间隔了几排，后面坐着一些学生跟老师旁听的。
后面的灯光并没有打开，这样就算有人走动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影响到比赛了。
俊杰倒选了个挺适中的位置，此时两点多一点，已经安排老师上台。
姚玮棕坐定就对俊杰道，“俊杰，你先去忙，我在这边可以。”
俊杰道，“好，那我先取完素材，一会再来找你。对了，方老师就在第一排，他是特邀评审员。”
俊杰走后，姚玮棕就靠在椅子上看起那些老师的演讲来。
心里想着，不知道陈承钰是安排到什么号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照俊杰说的现在这个才是下午第一位，那她还没上场。
“哎哟，我的天，这个地儿实在是太难找了。累死我了。”
忽的，姚玮棕后排传来被刻意压低过的又颇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
“哎你赶紧坐好，现在这个是几号来着？应该还没到承钰吧？”
嗯？这还是个熟人啊？
姚玮棕挑了挑眉，往后看了看。
还真是熟人。
“黄老师，你也来看比赛啊。”姚玮棕轻声打了个招呼。
黄小红：“……！姚总！怎么是你啊！”
旁边刚刚被她拖着从校门口一路飞奔进来，刚坐下来喘气的她男朋友就有点想捂住她的嘴，但也只能是想想，弱弱地给她比了个小点声的动作。
黄小红努了努嘴，小小声地道，“知道啦知道啦。”
主要是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黄小红一顿噼里啪啦输出，差点让工作人员给拦在门口了。
好不容易知道要拿个什么电子邀请码，这不等主任搭救他们又等了十多分钟。
差点就要赶不上承钰上台了。
“姚总，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是来看比赛吗？”现在正是1号答辩环节，前面有评委跟选手你来我往的问答声，后面说话就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姚玮棕点点头，“有点事，碰巧就过来看看。”
黄小红道，“那你还真挺赶巧的。就你弟的班主任啊，承钰老师，她也要上台，我看下几号来着，”说着她拿起手机翻了翻，这也是主任一开始发在群里的，“她是05号，很快了。”
姚玮棕笑了笑，“好的，谢谢黄老师告知。也是难得，能在外地看到实中老师们的风采。”
黄小红道，“是的是的，我们学校都没有组织安排到现场，都叫我们自己看线上的。那有什么意思？”
黄小红她男朋友：……你好意思说这话。是谁说闲着也是闲着，一个心血来潮就说要去走走，这本来开着车往上走的路线，到半路愣是叫他把车掉头就往市里赶。
说要去给她同事承钰老师加油打气。
这会子又累又饿，坐着都光剩喘气的份了。
很快老师们陆续上场，大家也就不再说话。
每个老师上台只有15分钟，十分钟演讲，五分钟答辩。这样快节奏的比赛方式，真的很考验老师的基本功和心理素质。
黄小红就默默对她男朋友道，“还好我不用参加，这样的比赛有点子压抑啊。”
说着又碎碎念，“下一个就到承钰了，诸神保佑她顺顺利利拿个高分啊。”
她男朋友：……我也快压抑了，饿的！
“各位评委老师下午好，我是理科组05号。我的演讲课题是：函数的定义域。
好，同学们，上课……”
“来了来了。”伴着承钰开场的是黄小红略显激动的声音。
她男朋友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放松一点。我看台上比赛的承钰老师都没有你紧张。”
坐在前排的姚玮棕也隐隐有点想笑。
黄小红压低着声音道，“我紧张当然比承钰紧张好啊！她累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就为了这十来分钟，她可没那时间紧张，稳着呢。”
她男朋友：……你们女孩子的友谊可真让人羡慕。
“她今儿这身衣服也显得特精神又有亲和力，仪表仪态这项得分总不会差了。你说还真是奇怪，她好像都没穿错过衣服似的，我买过跟她一样的换我穿感觉就不对。要不一会拉她跟我逛街买衣服去？这好不容易进城一次。”
黄小红继续窃窃私语。
她男朋友：……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你就不能先想想给我一口吃的再来惦记你那买衣服大计。
姚玮棕静静地看着讲台上的人。
因为戴着麦的关系，再加上这多媒体会议室中间部位也装了两台大的屏幕，他要看清台上人的一举一动，轻而易举。
原来这就是讲台上的她，这就是属于她的舞台。
前天晚上他听姚皓然说到他们承钰老师上课的感受，那小子眼睛里是有亮光的。
跟看他这个哥时一样的亮光。
虽然他觉得小孩子家家有时拿这种眼光看自己有些腻味，但他还是要承认，那小子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他，也发自内心的崇拜他那精神偶像承钰老师。
后面刚好俊杰也打电话来说他有采访，他当时就有一个想法，这才算着时间到了学校。
他就想看看，好好地看一次，他还未知的，在属于她自己的那片天地里，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她。
姚玮棕靠在椅背上，会议室后面没有开灯，可以将他更安静地隐匿起来。首先总要确认台上的人不会因为看到他而影响了发挥，毕竟，这是她的战场，他不能干扰了她。
有句话那黄老师倒是说的对。
她今天这身衣服显得很精神又有亲和力。姚玮棕这个人其实并不会直接拿外表跟外在穿着打扮来看一个人。
他对陈承钰的关注，当然是在这么多次打交道后她那纯粹干净的个性，之于他，就好像黑白世界里突然渗进了丝丝五彩斑驳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靠近，触碰。
因为有这一点在，相比于她的长相打扮对他的吸引力，就显得没有那么强烈了。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她今天没有像别的一身正装的老师那样那么正式严肃。
只穿着一件高领黑白撞色毛衣，脚下一双同撞色的平跟鞋，一条暖白色阔腿裤，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没什么攻击性，却因着她讲课时对课堂的强大主导力，一句话一个动作都透着力量感。
矛盾与和谐，在她身上融合地恰到好处。
留着跟小时候一样的那一头蓬蓬的短发，因为工作繁忙看起来又比上次见稍稍清瘦了些的脸颊，姚玮棕突然就在想，她戴那一副黑框眼镜，会不会就是为了压一压她脸上那幼感，毕竟跟其他参赛的老师们相比，她倒是更像个学生。
比赛时台上的灯光是全打开的，炫目的灯光就这么打在她身上，因着她身上穿的那一身暖色调竟奇异地好像是奔腾的河流汇入了泉水叮咚，刺眼的亮光也变得柔和平缓起来。
姚玮棕手指就不自觉地动了动，像是想要去抓住台上那一抹摄魂夺魄的温暖一般。
“棕哥。”俊杰坐了过来，姚玮棕也就一晃神的功夫，很快就回神。
“你那边不忙了？”姚玮棕问道，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台上。
这会承钰已经完成演讲，正进入到评委提问环节。
“有人帮盯着，没事。”俊杰道，他可还没有找到他棕哥是来看哪个朋友的，这不跟搭档交代一声，又溜了过来。
姚玮棕轻敲着手机，“你这还是个美差呀。”
俊杰正想说什么，突然就发现他棕哥就看什么看的出神的样子。
“05号老师，想问下你学科教龄多久了？”
这是今天的主评审周凤华在提问。因为这次比赛采用的是选手信息匿名，评审专家实名的方式，评委并不知道演讲的是哪位老师，都是用序号来代替。
承钰在台上站的笔直，“周老师您好，我教高一数学第二年。”
周凤华点点头，“我看你还是比较年轻，你觉得你上课怎样？累不累？”
这并不属于专家评审的主流问题，但总有一些评委是比较跳脱的。
现场评审组有26人，提问环节也就5分钟，一般情况下都是主评审提问，辅助评审组其他人打分。
“嘶…”坐在后面的黄小红就吸了口气，“专家都是这么提问的吗？”
黄小红这个问题俊杰倒是可以回答，因为他从一早就在这盯到现在，上午他是守完了文科组全程，下午这也刚开始，他可以肯定的是，到目前为止，评审组还没有提过类似的问题。
但以他这一上午蹲点的经验之谈来说，评审问问题绝对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这些专家来头都不小，不要去估他们下一步要怎么出牌。
就刚刚这个主评审提问的，看起来好像还挺客气人性化的意思，但那语气可没多少人情味。
毕竟这些人今天坐在这里的目的，对于这些专业领域里的老资格来讲，趋同并没有什么难处也显得跟他们的格调不太搭，求异才是他们的价值所在，发现不好比发现好的含金量要大的多。